第22章 哄她(第3/7页)

卫长庚面具底下的剑眉轩了一轩。

男人最懂男人,他可太清楚娄知许眼中的怒火意味着什么。

也正因为懂,他不仅不让,还气定神闲地往慕云月身边挪了一步。

两人都生了一副极好的容貌,衣裳也是一淡一浓正相衬,就连衣角的暗纹也出奇地一致。卫长庚刚好比慕云月高出一个头,并肩站在一起,衣袖在风中交缠,看上去有种别样的般配。

就仿佛天定的姻缘,任谁都拆不得、散不开。

刺痛感再次袭来,比刚刚还要严重。

娄知许还没想明白,这种情绪究竟是因为什么,宽袖底下的两只手,就已经紧紧攥了起来,青筋根根分明。

像一只被抢了骨头的恶犬,正龇牙咧嘴警告对方。

卫长庚无声一哂,浑然不把他这点渺小的示威放在眼里,淡声继续问:“娄世子与其在这里同某争这些,不如先回答某的问题。那日在校场,你究竟为何会挨罚?”

“是因为你愚孝,为了给你母亲过生辰,擅离职守,害得校场马厩栅栏坍塌,战马越栏而逃;”

“还是因为你母亲在知道此事后,觉得不过是一桩小事,无伤大雅。为了让自个儿的寿宴能继续下去,就故意隐瞒不告诉你,致使战马久久不归,周遭良田被毁,佃农损失惨重;”

“又或者是因为,这些损失明明是你玩忽职守所致,汝阳侯念在你也是一片孝心,就自个儿掏腰包,帮你偿还了佃农的损失,还在御前给你求了情?”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巷子里的议论声戛然而止。

慕云月也呆了一呆。

父亲甚少在家中提起军中之事,是以慕云月活了两辈子,也是第一次听说,丢马之事原还有这样的隐情。

去年冬天闹雪灾,早春又降暴雨,各地佃农本就苦不堪言,而今又因这飞来横祸,致使农田颗粒无收,那还谈何惩罚过重?

根本就是罚轻了啊!

围观众人也逐渐过味来,知道自己的善心被利用了,一个个都怒不可遏,目光齐刷刷扫向娄家母子,跟下刀子似的,直要将他们捅成筛子。

娄知许低头咬着牙,无言以对。

娄夫人激灵灵打了个寒颤,本能地往娄知许身后缩。

看着大好风向突然逆转,她心中颇为不甘,负隅顽抗道:“就算你说得都对,那我儿要受罚,也该是由陛下来罚。她一个闺阁里的姑娘,一无实权,二无品阶,出来瞎掺合什么?我北颐的律法难道是儿戏,可任由旁人滥用私刑?”

卫长庚听完,非但没被她问倒,还露出了醍醐灌顶般的目光,沉笑着认同道:“娄夫人所言极是。”

娄夫人愣了愣,不知他为何没有反驳,只看着他半截面具下那泛着樱色的薄唇微微勾起,仿似幽暗处哪里忽然起了一阵阴风,凉恻恻的。

伴随一股恶寒,娄夫人衣袖遮盖下的两只手臂,都一颗接一颗地冒出了细密的鸡皮疙瘩。

恐惧感催使她必须把局势扳回来,帕子一抖,她哭得更加厉害,一行编排汝阳侯府和长宁侯府如何勾结,陷害他们母子,一行又捂着额头,“嘶嘶”嚷疼。

可如今哪还有人肯信她,不仅不帮她说话,还骂得更凶,哪怕被砸脑袋,也都成了她的不是。

娄夫人急得团团转,终于体会到适才慕云月百口莫辩的痛苦。

然慕云月有人护着,她却是孤家寡人,连个挡在她面前的孩童都没有。

情急之下,娄夫人拉过娄知许,扒拉他那只受伤的食指,给大家伙掌眼,“你们瞧,我没扯谎,我儿的确叫这毒妇踩折了手指,伤还在这儿呢!”

娄知许高傲了这么些年,受伤了也都自己硬挺着,从不愿同旁人诉说,又如何肯让一群毫不相干的外人,看猴儿似的点评他身上的伤?

他也同样无法理解,怎的才半日不见,他那一向清高自持的母亲,就变得如此庸俗不堪,与菜市口的泼妇无异?

娄夫人拽了他几次手,娄知许便缩回来几次。

如此拉扯几回,他终于忍无可忍,朝她大吼:“闹够了没!”

娄夫人这才停下,错愕地回头,看着娄知许,两眼圆瞪如鼓。

“你……吼我?哈?”

娄夫人惨笑了下,原本精明的目光变得空洞,仿佛支撑她的最后一根主心骨,在这一瞬间突然坍塌了一般。

“你也跟你爹一样,嫌我给你丢脸了,是吗?”

娄知许吼完,自己也愣了下,再听这番质问,他心里更是如刀绞一般,忙推着娄夫人上马车,软声哄道:“母亲别多想,没有的事,咱们回去再说,回去再说,好不好?”

“好什么好!”

娄夫人一把甩开他的手,非要现在就讨个说法。

“你说话啊,是不是嫌我给你丢人了?你也不想想,我是为了谁,才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的?啊?你以为我想这样吗?在大街上抛头露面,撒泼打滚……还不都是为了你们父子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