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不管过程如何鸡飞狗跳, 这顿晚饭的结果,勉强还算得上是皆大欢喜——除了无辜受累,硬生生被掰成了两半的瓷盘。

只不过临走前, 甚尔也不忘一脸凶神恶煞地威胁直哉道, “你跟那白毛混小子最好少一起在我眼皮子底下瞎晃。”

“一起?”虽然因为甚尔多年来的‘欺压’, 直哉当时就被甚尔这气势汹汹的语气给怔得稍稍有些打起了寒颤,瑟缩了一下,但他还是很快就抓住了对方话里的关键词, 眨了眨眼睛,看着甚尔那似乎糅杂着万分不耐的眉眼, 到底没忍住, 小声地开口问道,“那我单独来呢?”

却见甚尔听后, 并没有说话, 只眯了眯眼睛, 盯着直哉看了半晌,就在直哉以为自己的脑袋即将不保的时候,下一秒, 甚尔大手一挥, 猛地合上了大门。

“砰——”

被这骤然关门的震响给略有些惊到, 一时间, 门外的直哉和真望皆是一愣,静默须臾后,不由得面面相觑起来。

“这大概是......‘可以’的意思?”直哉斜睨了一眼大门,有些不大确定地问道。

“我想, 甚尔君应该是这个意思, ”真望眨了眨眼, 看上去好似一本正经地说道,“毕竟有的时候,甚尔君的确不大擅长言语方面表达。”

“......噗,”大概是被真望此刻那副太过郑重其事的表情给戳中了某种笑点,直哉一个没憋住,直接站在门前笑出了声,“哈哈哈不善表达,你、你说甚尔吗?哈哈哈,真要这么说的话,好像也确实没什么问题,哈哈哈!”

“少爷,”真望弯了弯眉眼,看着站在她面前一脸乐不可支的直哉,昏黄的晚霞柔和地洒在对方的脸庞上,衬着他此刻高高扬起的眼角眉梢,一扫之前养病期间的沉闷疲乏,透出几许这个年纪的少年人本该有的朝气蓬勃,胸腔中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平稳落地,勾起唇角,温声笑道,“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好,”勉强止住了喉咙中不停迸出笑声,直哉擦了擦眼角渗出的生理泪水,脸上还残余着未尽的笑意,看向真望,点头应道,“一起回去吧。”

外面,好似油彩染就一般,天际之上,那浓墨重彩的晚霞,正愈发鲜红胜火。

————

夜晚,已经洗漱完毕躺上了床的直哉,却并没有马上熄灭床前的橘色小灯,照理说,他今日外出走了不少地方,本就消耗了一定体力,加之他现在不过是才堪堪康复没多久,连脸上的肉都尚且没有补回去,眼下夜深,正该是他疲惫不已,睡意浓重的时候。

事实也确实如此,只见直哉眉眼惺忪,眼神迷离,眼睑上就好像挂了什么重担,不断滑落下坠,却又在完全合上之前,猛地惊醒瞪大,试图强行维持那迷迷糊糊的‘清醒’。

倒不是直哉故意给自己作对,没事找事,只是在入睡之前,他想要先考虑清楚,究竟该选什么样的戒指,铂金还是白银,又或是别的什么,以及,如何才能在不被五条悟发觉的情况下,将对方手指的尺寸搞到手。

对直哉而言,他更希望戒指的纪念意义大过价值本身,真要论起来,其实他完全可以自己打造一对戒指,从前他给五条悟做的衔尾蛇吊坠,也是差不多的结构......

衔尾蛇?直哉顿了顿,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当时用于雕刻这枚衔尾蛇吊坠的材料——那是他的老师林明德,曾经赠予他的墨玉碎块。

老师......直哉抿了抿唇角,眼中泛起一丝淡淡的酸涩,这几年,他虽仍旧与林明德保持着偶尔的简讯联系,也拜托了真望时不时去探望照顾一番,乃至两年前,他还在解决完理穗的事后,趁着夜色,偷偷跑去了林明德的店铺,在门前,挂上了自己的礼物。

可无论做得再多,有再多的苦衷,终究无法遮掩当年他被迫‘不辞而别’,在这位疼爱他的老者心中,到底造成了怎么的伤害,手随着心中所思,越捏越紧,指尖深深抵住掌心,留下一道道月牙状的印痕,

如今,一切都差不多已经尘埃落定,他的身体也几近完全恢复,得到了真望的外出准许,或许......现在他可以光明正大地去看望一下自己的老师了?直哉有些怔怔地想到,落寞的眼中,渐渐重新亮起星点光彩。

就是不知道,老师看到他现在的发色,会不会很吃惊?直哉有些好笑地想到,捏起几缕垂落在眼前那金黑交接的发丝,映照在橘色的灯光下,好像会发光似的,看得直哉不由弯了弯眉眼,浅浅地勾起了嘴角。

只是,还未等直哉彻底从此刻带着几分伤感怀念的情绪中挣脱出来,却忽地感觉身后的床铺莫名一沉,一股夹杂着些许甜味的熟悉气息,亲昵地揽上了他的腰间,温热的鼻息,凑近他的耳畔,好似撒娇一般,用柔软的唇角,轻轻地蹭过他的耳廓,在鬓角不断厮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