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胤禛内心瞠目结舌,生平第一遭怀疑自己的耳朵。

是谁杀了四头凶残的野狼?

草原上的狼群明显被动过手脚,与人不死不休,怎么可能被四贝勒杀了?

不不不,那个四贝勒是谁?

武氏一个弱质女子,从小学得是琴棋书画。假设是她顶了四贝勒的身体活着,怎么能一刀斩杀四头狼?

“这消息是真的吗?”

胤禛也顾不上这话是不是自我抹黑,反正现在他是以武氏的身体活着。“不都说四贝勒不善骑射,能一人斩杀四头狼?凭他,行吗?”

武启欣微微蹙眉,“慎言!妹妹,你还有一个月就要入宫参选,言辞上一定要谨慎,怎么能这样议论皇子。这消息,你管它是真是假,听听就好。”

说到这里,武启欣越发严肃。“反正,我们和四贝勒没有关联,也不想你被指到皇家宗室。爹做着知州,在京城这群贵人眼中根本不算什么。以家里的背景,你去皇家做多就是做一个格格侍妾。那还不如撂牌子,回江南找一户门当户对的人家做当家主母。”

话,都是诚心诚意的大实话。

武家家庭关系简单,从此环境里生活长大的武氏也学不来那些勾心斗角。

武启欣却叹了一口气,武家却没本事直接买通宫内。眼下,他看出妹妹的情绪有异,忽然心生不妙。

“妹妹,你什么时候开始关注起皇子了?你觉得四阿哥不善骑射,那你觉得谁好?难道你想要留在京城呆在皇家?”

胤禛尝到了有口难辨的滋味。

他怎么就主动地想嫁入皇家了?他怎么瞧不起四阿哥了?他怎么又不谨慎了?就是太过谨慎才会陷入今天的局面。

胤禛有一肚子话想不吐不快,但最终是从善如流地点头。

“我都明白的,只是被这消息惊讶住了,看来宫里的人还真是不简单,都是深藏不露。”

武启新略微怀疑地再观察了片刻,确定妹妹真的没有其他情绪,他才略松了一口气,但又叹了一口气。

选秀的结果不是他能决定的,哪怕本意上不希望妹妹被指给皇家宗室,但是一切都要听皇上安排。

胤禛已经极快调整好情绪。无论如何都要尽快见一见那个活着的四阿哥,确定对方究竟是谁。

于是,向武启新提议,“这两天我想去寺庙烧柱香,请求佛祖庇佑选秀能顺利。听闻潭柘寺很灵验,不如去那里吧。”

潭柘寺是千年古刹,始建于西晋年间。

它与皇城有一定距离,在京城以西的山上,在民间颇负盛名。

“好,我们去潭柘寺礼佛。”

武启新也听说过潭柘古寺,想着去烧柱香也不错,当是祈福了。

“先休息两天。等我问清了路线情况,选个好天气出发,说不定还要在那里借宿一夜。”

“谢谢,大哥辛苦了。”

胤禛瞧出来了,这身体的原主人比他幸运,武家人之间的感情不错。基本上,武启新会答应妹妹一切合理的请求。

然而,真正的武氏还活着吗?

回了厢房,将武氏携带的行李又重头翻查了一遍。

目光停留在武氏最后书写的纸张上,凝视着苏轼《定风波》的那句词,「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小姐,您唤奴婢?”

王嬷嬷敲门声响,“不知有何吩咐?”

“进来吧。”

胤禛通过一个月的观察,此行京城武家一共来了五个人。

武启新及其书童,武氏带着王嬷嬷与侍女观夏。

其中以王嬷嬷最为年长,为人做事虽然称不上极为老道,但也比几人要强。

“没什么事,只是要进宫选秀,有些话想与嬷嬷说说。”

胤禛似乎做寻常聊天,“嬷嬷,你来照顾我也好些日子了。今天,你对我说些心里话,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王嬷嬷连连摆手,“奴婢怎么能评议小姐,这不合规矩。”

胤禛显得非常温和,“嬷嬷,这不是议论,就是说些体己话。我要进宫了,你的话能让我更好地认识自己的不足,以免在选秀时犯错而不自知。你不说,才是不帮我。”

王嬷嬷瞧着自家小姐如此诚恳,再说小姐向来都是温婉的性子,自己不会因言获罪。

她也就说了,“小姐,您安心。奴婢进入武家有八年了,虽然谈不上看着您长大,但也敢说足够了解您。

您容貌出众,性情温和,哪怕被撂牌子,也能寻到一户好人家。您别觉着自己的年龄在秀女里偏大有什么不好的,民间都说女大三抱金砖,更会照顾家庭。”

这是王嬷嬷眼中的武氏。

胤禛借着这具身体活着,自然也能感觉出武氏身体虽然不是迎风扶柳,可也没有任何习武底子。

这样一个人别说是击杀四头凶恶野狼,恐怕是连一只狗都跑不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