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第3/8页)

后来他的确是不再来清蘅院了,直到年初因着昭昭说亲的事,她在荷安堂与老夫人起了龃龉,他才又来了清蘅院。

他与老夫人一样不同意容舒嫁顾长晋,那日二人自是不欢而散。

然而他出了清蘅院之后,也不知为何竟去了荷安堂,亲自说服了老夫人,这才让容舒与允直的婚事定下来。

再之后,便是两个多月前,他夜里醉了酒,进了她的屋子。

沈氏下意识摸了摸小腹,摇了摇头,道:“阿娘与你父亲的事,你小孩子家家的莫要操心,过好你自个儿的日子便成。”一副不欲与容舒多说的模样。

容舒望着沈氏,不依不饶道:“若是有一日,父亲与昭昭之间,阿娘只能选一个,阿娘要选谁?”

沈氏听她这一番孩子话,嗔道:“还能选谁,自然是你!”

容舒弯起了眉眼。

“阿娘要记着今日说的话,不许骗昭昭。”

前世阿娘与裴姨娘之间,父亲选了裴姨娘。

那时父亲尚未认罪,但大抵是怕有万一,刚下了大理寺狱便写了封放妾书。裴姨娘成了自由身,却死活不肯走,说要陪着父亲同生共死。

她与阿娘就关在同一个牢房里,阿娘听了她的话,狠狠打了她一耳光。

“容涴是因何能嫁入蒋家,你难道不知?你若是出了事,她在蒋家的日子会过成怎样,你难道也不知?她如今大着肚子,你为了个男人便要连自己的女儿都不管了?还有容清,眼下不过七岁,父亲若是没了,难道母亲也要没了吗?裴韵,若我是你,我便出去!容珣能救便救,不能救便好生守着孩子孙儿过日子!”

裴姨娘怔楞了许久。

最后咬着唇,忍着泪,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同阿娘郑重磕头行了妾礼,之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大理寺狱。

裴韵一走,容舒便去求父亲也给阿娘一纸和离书。

可父亲却拒绝了,冷着声同她道:“你娘生是容家的人,死是容家的鬼。昭昭,若承安侯府逃不过这一劫,你娘是承安侯夫人,我在哪儿,她便在哪儿。这是她的命。”

阿娘说这是她的命,父亲说这也是她的命。

可容舒不信这个命。

容舒拉着沈氏说了半宿话,第二日睡到天光都大亮了方醒来。

张妈妈进来服侍她洗漱,笑着道:“夫人一早便命人把马车备好了,姑娘今儿是不走也得走。”

容舒扯下脸上的热帕子。

“无妨,我很快便会回来。”再过一个月,至多两个月,霓旌那边儿该有消息了。

张妈妈只当她是在说气话,给她又重新拧了条热帕子,道:“姑娘回来这么多日,姑爷那头也没催过,夫人这是怕顾家会有意见。”

徐氏会不会有意见,容舒不知道,但顾长晋是绝对不会有意见的。

“妈妈放一万个心好了,顾长晋这会在刑部忙得紧,我便是住到月底他也不会催。”

正说着,沈氏便进来屋来催了,身后跟着盈月、盈雀,两个丫鬟手里各提着个装得满满当当的糖罐,那香香甜甜的味儿,一闻便知是容舒爱吃的松子糖。

容舒坐上马车,抱着个糖罐慢悠悠地吃着松子糖。

回到梧桐巷,先是去了趟六邈堂给徐氏请安,婆媳二人说了不到半盏茶的话,她便回了松思院。

进了屋,才准备换衣裳到榻上歪一歪,便听盈月进来道:“姑娘,二爷在书房里,您要不要过去一趟?”

容舒微微一诧,这个点顾长晋不应该在刑部的么?

“二爷今日没去上值?”

“去了的,但晌午那会被上峰撵了回来。”盈月顿了顿,道:“听说是旧伤复发了。”

容舒轻轻蹙起了眉,前世顾长晋夙夜不懈地办案,伤虽好得慢,但好歹是一日日地见好的,并没有什么旧伤复发的事。

就是……

有那么几日他心情十分不好,她甚至还问他因何难受呢。

说实话,顾长晋不是个情绪外露的人,她也不知晓自己为何就是能感觉到他的情绪。

当时脑中闪过这么个念头,话就问出了口。

顾长晋自然不会同她解释,只定定看了她许久,旋即淡淡道:“我只是累了。”

那时他看她的眼神,容舒一直看不懂。

瞧着波澜不惊,可内里又似有暗涌横生。

总觉得他那时想说的不是他累了,而是旁的。

算算时日,许鹂儿的案子大抵就是这几日有结果的。

许鹂儿案结束当日,她还有一桩重要的事儿要做。可任凭她想破脑袋,都想不起来结案那日究竟是哪一日。

容舒脑子里关于未来三年的记忆,也不知为何,好似变得越来越不清晰。譬如她记得许鹂儿与金氏会从大理寺狱出来,却记不清哪一日。

一边儿的盈月还在巴巴等着,容舒想了想,便道:“去把阿娘给二爷备的参荣丸取来,我们去趟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