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第2/3页)

诸萦相信,在最开始,廉思老先生就能看出子砚的不对,但还是将他收为弟子,后来应当是悉心教导,废了许多的心血。

否则,从前那样偏激的心性,又如何是听了些许授课,就能变做如今这样的模样。

如此一来,诸萦的心也算是彻底放下。

哪怕有朝一日,子砚还是借着廉思老先生弟子的名头,受某位大国国君的赏识,进而跻身贵族,实现复仇的心愿,但诸萦至少不必担心他失控,祸及他人。

因为子砚毕竟是她所救,若是因此害了人,诸萦自己都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

廉思老先生歇息了一会儿,并没有继续讲授学问,而是含笑着反问底下的弟子,来日想做些什么。

有一个眉眼高阔,身体魁梧,腰间佩剑的弟子率先说,“愿为将,守疆卫土,勇武无匹。”

廉思老先生笑着颔首,并不言语。

于是那位魁梧的佩剑男子便坐下,另一位风姿仪度俱全的男子站起身,对廉思老先生先伸手行礼,然后才道,“子亭欲为上卿,终身所学,何不施为?”

廉思老先生依旧没有开口,既不说好,亦不言坏,只是微微笑着。

如此,第三位弟子便站了起来,他较其他弟子更为拘谨,但却并非惧怕,而是克制到了骨子里,别人的规矩仪态或许流于表面,骨子里仍带有两分意气风流,但这位弟子,却是实打实的拘谨刻板,礼数一丝不苟,不能说错,但也绝对不是真正的君子该有的举止。

他中规中矩的行了一礼,然后才道:“子松才疏学浅,愿为一小吏耳,勤恳自勉,不敢懈怠。”

廉思老先生难得开了口,他叹了口气,面色较方才严肃了些,“子松,何必自谦若此,论才能学问,老夫众弟子中,你尤为出众,自当志向高远。

若有士卿之才,何故拘于小吏。”

那位规矩过了头的子松,愧然垂首,对着廉思老先生道:“子松受教。”

而后起身的,是子砚。

子砚本来似乎并不愿起身谈此,但廉思老先生的目光落在了子砚的身上,子砚不得不起身。

诸萦也很是好奇,子砚会说些什么。却见他也如其他人一般行礼,而后抿了抿唇。

他道:“惟愿天下再无冤屈之事,愿主刑诉,行事公正。”

听了子砚所言,廉思老先生仅仅是如同之前那样浅浅一笑,不予置评。

诸萦在底下听着,却不由在心中想到,廉思老先生乃是儒家大贤,崇尚性本恶说,故而,比起刑诉,教化二字,或许才更符合廉思老先生所授予的。

刑诉严明,反倒是法家的学说了。

诸萦在底下也微微叹了口气,好在廉思老先生心性宽厚,胸襟开阔,故而听闻此言,也只是一笑而过。

就在诸萦在心间感叹的时候,廉思老先生竟点名了另一个弟子,“子清,你来答。”

于是,就在诸萦身旁的一位弟子,就这样站了起来,和那些居于前列的弟子不同,并非是他的仪度不够,恰恰相反,他风姿无双,自在恣意,有其他人都没有的风流意气。

这位子清的眉眼中,有说不清的悠闲自在,他唯一一位仿佛能与竹林融为一体的人,同样的洒脱,同样的爽朗清举。

风流却又清正。

诸萦甚至觉得他有超脱这个时代的意蕴。

子清的声音犹如玉缶相击,脆而不鸣,同他的人一样,浑然若天成,“于竹林内讲道,于溪间奏琴,譬如今昔,吾愿足矣。”

“哈哈哈。”这是听过这么多弟子所言后,廉思老先生难得如此愉悦的笑出声。

诸萦知道,这应当是廉思老先生最为满意的回答。

而这位弟子,虽然坐于末席,但廉思老先生定然对他甚为喜爱。甚至于,在见识过子清身上风流清举的仪度之后,诸萦觉得,很有可能,他本可以坐于最前处,但宁愿坐在末席,因为随性自在。

就在诸萦自己揣测的时候,上首的廉思老先生竟然将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廉思老先生笑容和蔼,“这位姑娘,今日既有缘听老夫粗陋之言,不妨一道议议,来日所愿?”

被廉思老先生目光看着的时候,诸萦有一瞬甚至以为自己回到了现代,如学生时一般,上课走神,乍然被老师点名。

但这样的错觉仅仅是一瞬,这里不论是景还是人,都和现代不同。

诸萦回过神,低头笑了笑,不知是惋惜多一些,还是怅然若失多一些,当她抬头时,便又是那个眉眼灿然的诸萦。

她落落大方的起身,也如同那些弟子一般执礼,“您所授的,句句皆为良言,若您所言尚且粗陋,那我所言的便连话都称不上了。”

说完,诸萦有拱了拱手,她回答廉思老先生方才的一问,“吾所愿,天下安泰,黔首温饱,世无战乱,民,安居乐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