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伺候完老太太用朝食,春禾亲送秋穗出门。二人从上房出来,恰迎面撞见香珺从外面回来。

这回香珺倒是没迎上来找茬,而是瞧见她们二人后,直接绕了个道,从另外一条路往后屋去了。而春禾纵是再好的脾气,对如今的香珺也是心有诸多怨气。

“仗着得老太太宠,倒真不把自己当这府上奴仆了。她自己得罪了五老爷,闹了没脸,她还好意思嫉恨妹妹你?如今是差事也不好好当,常常魂不守舍,心思也不知飞去了哪里。前夜她守夜,听说睡得比老太太还香,老太太夜里想喝水,喊了她好几声都没能喊应,最后还是门外守夜的柳芽儿听到了,她进来给老太太倒的水。”

“咱们老太太呢,这辈子就一个女儿,还进了宫里去,不能常陪在身边。她又喜欢女郎,尤其是漂亮的女郎,所以香珺纵是犯了这么大错,她老人家也就是说了她几句,也没怎么罚。”

“她是个不知分寸的,越是没得着罚,越是嚣张猖狂。这一日日的,也不知忙的什么,常不见人影,想寻她做点事都寻不到人。”

秋穗心思比春禾活络,耳边听着春禾的这些絮叨,不由又联想到了几日前的情景来。那日也是晨间,差不多这个时辰,也是一早撞见香珺从外面回来,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可能是香珺从小就同她不对付吧,总是对她诸多针对,所以,秋穗对香珺算是很了解。香珺从没想过赎身出府,她甚至就是冲着做府上某位郎主的姨娘去的。如今眼见五老爷那儿没有希望了,会不会转移目标?

秋穗突然就想到了四老爷来,不免猛的一惊。

前几日,四老爷有连着两日往老太太这儿来过,或许,香珺是那时候同他勾搭上的?

不是没有可能。

而若真是这样的话,日后东窗事发,他们怕是要害得老太太没法做人了。

府上人尽皆知,四老爷他并非老太太所出。而老太太身为嫡母,也从来不管四老爷房中之事,连四夫人,都是邱姨太当年自己做主定下的,她是邱姨娘娘家的侄女。

这么多年来,老太太同四房母子夫妻一直都井水不犯河水。而也正因为如此,四老爷后院再怎么乱,谁也闹不到老太太这儿来。

而如今,若是香珺真的同四老爷暗通款曲了,日后一朝事发,邱姨太和四夫人怕是会抓着这个机会搅得闲安堂上下鸡犬不宁。老夫人性子和软,也不擅吵闹和心计,届时又是她“理亏”,邱姨太抓着这个机会,怕是会可劲儿闹。

更甚至,邱姨太婆媳再添油加醋,说老太太教唆身边人勾引庶子,闹得庶子夫妻不睦宅院不宁,也未可知啊。到时候,说不定四老爷后院的那笔烂账,都能给扣在老太太头上。

秋穗在侯府多年,也明白了一个道理,光脚的是不怕穿鞋的。而要脸面的人同不要脸面、能豁得出去的人讲理,也多半是讲不通。

邱姨太母子左右是破罐子破摔了,他们没什么豁不出去。但侯府这么多郎主、主母都是体面人,日后还得在朝为官,还得混迹于贵妇圈,他们是丢不起这个脸的。

而且家里还有一位在宫里当娘娘的,她更丢不起这个脸。

这样想着,秋穗便忙问春禾:“香珺夜间睡得死,未能及时给老太太倒水这事儿,庄嬷嬷可知?”

“我娘不知。”春禾说,“老太太心软,但我娘帮她老人家掌管着内宅,她是严厉的。老太太说,念着香珺是初犯,就算了,日后若再犯,再告诉我娘严惩不迟。”

秋穗思量了一下后才说:“姐姐,我觉得你该把这事告诉庄嬷嬷,倒不是为了惩罚香珺,只是为了叫庄嬷嬷帮着分析分析,这香珺近来这么反常,她到底是怎么了。我还记得,那日早上撞到她时,她也是一副极反常的模样。小错不罚,怕会助长野心,最后若真酿成了大错,庄嬷嬷也得跟着挨罚。若错犯得再大些,说不定还得连累老太太。”

“她能犯什么大错……”春禾未往深处想过,一时间被秋穗的严肃说愣住了。

但因无凭无据,有些话秋穗不好说,所以她只能道:“此事你就悄悄去告诉庄嬷嬷,就把连日来香珺的反常告诉她老人家就行。也不必急着去质问她,可暗中差人盯着她,但凡有发现,即刻回来禀与你们知晓。”

“好……”春禾再后知后觉,也意识到了不对劲,于是郑重承诺说,“你放心,我一会儿就去告诉娘。”

春禾忠厚,但庄嬷嬷却是个极厉害的。此事报去她那儿,想香珺也再翻不出什么浪儿来。

秋穗放了心后,便就回了修竹园。

午间小憩了会儿,午睡醒后,秋穗还能有时间研究一下菜谱。然后等到傍晚酉初时分,秋穗又准时去了小厨房。一番忙碌,待准备好今日郎主的夕食后,秋穗则提着食盒先候去了书房,等着郎主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