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要好好生活,吃好穿好睡好,要好好想念对方,纪念日送花,每年扫墓。”(第5/11页)

卫来想了想:“不是说,逃脱了审判,拿到了美国身份,得奖的得奖,拿钱的拿钱吗?”

岑今笑:“那是之前。”

“70年代末开始,美国有计划地驱逐了数百名纳粹科学家。其中很多人曾经为美国做出科研贡献,当时已经是耄耋之年,都被剥夺了身份,赶出了美国。”

卫来觉得既凄凉又好笑,过河拆桥这一套,美国人也玩得挺溜啊。

岑今回头,看向黄雾里隐得几乎看不到的那条渔船:“虎鲨确实杀过人质,他以后是不是能如愿过上好日子,谁都不敢说,不是向政府投诚就能抹杀一切的。也许会有人找他报仇,也许有一天政府也会翻脸——你有价值,你也有罪,等你的价值耗尽了,会比谁都惨。”

卫来沉默,忽然有点同情虎鲨:耀武扬威、张扬跋扈,自以为一切尽在掌握的时候,也常常正是悲凉开始的时候。

他问岑今:“虎鲨以后会怎么样?”

岑今笑起来,顿了顿,示意前方:“有空去为他操心,不如想想我们自己吧。”

卫来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一条赭黄色的海岸线浮在晦暗的海浪尽头,南北向无限延伸。

沙迪放慢快艇的速度,靠岸时,引擎像在倒气,半天才突突那么一下。

卫来扶岑今上岸。

这里大片的岸礁,往内是望不到头的赭黄色泥泞,难得的是,居然能看见稀疏的灌木和绿树。沙迪赤脚下来,把快艇掉头,提醒他们:“你们知道这是边境吧?”

“知道。”

“那你们知道苏厄关系不好吧?”

“……”

不知道,可可树没说。

“你们知道苏丹和埃高的关系也不好吧?”

“……”

“你们知道苏、厄、埃高这三个国家关系都不好吧?互相都打过仗。”

“……”

沙迪最后撂下的话是:“祝你们好运啊,再见。”

卫来看着快艇远去的那道水浪苦笑。

有点尴尬,让岑今下了船跟他走,结果把她带进了非洲版的三国演义。

岑今倒是不在意:“走啊。”

卫来说:“好像……有点危险。”

岑今噗地笑出来。

“苏丹不危险?之前打了二十年内战;索马里海盗不危险?刚劫了世界上最大的油轮。你从海盗的船上下来,皱着眉头讲危险,不觉得好笑?”

卫来笑起来,顿了顿说:“你跟着我走,我真把你带进危险里,你会怪我吗?”

岑今说:“跟着你走,又不是说着玩的,是我的决定。真的遇到危险,愿赌服输,有一半是我的责任,只怪你一个人就没劲了。”

卫来微笑。

她真是个很好的旅伴,自己当初怎么会因为她上车喜欢睡觉就嫌弃她呢?

他握住她的手,说:“走吧。”

岑今任由他牵着走,边走边提出很多要求。

“遇到集市,该给我买新衣服了,没衣服穿了。”

“好。”

“给我买双鞋吧,拖鞋不好走路。”

“好。”

“给我买支口红吧……”

卫来看了她一眼。

她马上补充:“有些颜色,你亲不出来啊,比如酒红色……”

“也许喝醉了亲可以呢,不许说滚蛋。”

卫来蓦地止步。

他俯下身子,皱着眉头看泥泞地上多而杂乱的车辙,然后伸手撮起辙边的烂泥,稀软、带水,分明是不久之前的。

论理,这里应该很偏,怎么会一下子来这么多车?

岑今想问什么,卫来冲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双手撑地,贴耳去听。下一秒他迅速起身,说:“有车,不管来的是谁,找地方先藏一下。”

四下看过去,他在心里骂了句脏话。

灌木、高树、泥地,根本躲都没处躲。

只这片刻的工夫,车声已经听得见了。土坡高处快速驶下一辆黑色的吉普越野敞篷,有个人穿红色背心,站在后车斗里,枪身架起,像是要瞄准谁。

与此同时,身后也隐隐传来声音,卫来转头一看,很远的地方又是一辆,也是越野敞篷,开车的人穿迷彩,车子开得更猛,车屁股后头甚至激起老高的泥浆。

岑今笑了一下,说:“咱们别跑了,反正跑不过车,跑了也难看。”

卫来把她拉近身侧,迅速打开行李包,沙漠之鹰推进脚下积起的淤泥里,匕首交给岑今掖进披纱,低声吩咐她:“看我眼色,到时候我吩咐你。”

两辆车驶近了,同时打弯绕开,车尾摆了个弧,惯性不减,绕着两人转了个圈才慢慢停下。

卫来笑笑,慢慢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没有威胁。

岑今低声说了句:“卫来,如果有很糟糕的事情发生,先杀了我,我从来不受欺辱。”

卫来不动声色,目光从一辆车转到另一辆。

三个人,三杆枪。

他低声回答她:“你不相信我一次能对付三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