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爱你是一回事,钱是另一回事。”(第6/12页)

麋鹿的话锋转得雀跃:“但是,上帝是公平的。她的未婚夫在医院里遇到新人,第二年就结了婚。宣誓的时候他说,感谢上帝没让他为了错的人死掉,才能最终等到真爱。”

边说边递了张照片过来,用意明显:就算岑今操守欠奉,上帝也已经对可怜人做了弥补。

照片上,高大俊朗、书生气十足的华裔男人拥着小鸟依人的妻子,爱意满满,养眼登对。

卫来示意麋鹿往下说。

“岑小姐……还是一桩谋杀案的嫌疑人。”

说到这儿,麋鹿故意停顿,想诱他追问,卫来不吃这饵,安坐如山。

麋鹿只好继续:“好在证据并不充分,很快洗脱嫌疑。”

“什么案子?”

“一个法国富商,被注射毒素死亡,现场保险箱大开,不清楚具体丢失了多少财物。警方判断是谋财害命。岑小姐之所以被卷进来,只不过是因为那天晚上,她是访客之一。”

“只不过”三个字已经表明了立场:麋鹿努力要把关于岑今的不好传闻筛抖干净,即便略沾,也是“殃及”。

卫来倒是对注射毒素这一节更感兴趣:“什么毒?”

“听说是……河豚毒素。”

卫来意外。

麋鹿会错了意:“我也觉得贵,河豚毒素纯品国际市价每克20多万美元,普通的毒剂注射照样能致命,何必呢。”

卫来说:“因为它毒。”

河豚毒素(TTX),毒性比剧毒的氰化钠还要高1200多倍,致人神经麻痹、腱反射消失,最终呼吸肌瘫痪而死亡。更恐怖的是,TTX被大脑的血脑屏障阻挡,无法进入大脑,中毒者虽然不能讲话、不能动,在死亡过程中却始终头脑清晰,清楚地知道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

始终头脑清晰……这可怎么得了,想想都毛骨悚然。

岑今应该还有其他的“不好”,但在麋鹿看来,都是些人类的通病,不值一提。

他迫不及待,要把岑今光亮的一面灿灿捧出。

“岑小姐曾经是国际援非组织的成员。索马里军阀混战期间,她帮助联合国部署对难民的救济粮发放。后来她去了卡隆,那之后不久,卡隆发生了震惊世界的种族大屠杀。”

卫来皱眉,卡隆屠杀,他好像听说过。

麋鹿冷笑:“你们不关心,非洲发生的事,不管是战乱、饥荒、冲突还是屠杀,你们都觉得是外星球的事。”

大概因为自己是黑人,麋鹿说到这一节,忽然口气不悦。

卫来有点印象了,卡隆很小,面积不到两万平方千米,是非洲面积最小但人口密度最高的国家之一,分胡卡和卡西两大种族,种族冲突频仍,前些年还曾引发内战。

“是不是被定性为反人类罪的卡隆屠杀?那是六年前的事了吧,可可树提过这件事。我记得,联合国后来还专门设定了纪念日。”

“就是那个,联合国无作为,西方国家集体失明,媒体轻描淡写地说是部落冲突,全世界都抛弃了卡隆。两个月时间,卡西族被杀害超过二十万人。只有少数国际救援组织冒险救助难民,像红十字会、无国界医生……”

卫来心中一动:“岑小姐……当时没有撤出?”

麋鹿点头:“她留下了,和几个志愿者在一所小学校里建立了人道主义保护区,和胡卡暴徒对峙抗争了一个多月,最终庇护了175名卡西族人的性命。离开卡隆的时候,她被总统授予国家友谊勋章。”

卫来坐直,收起身上的松垮。

他保护过各种人,业界泰斗、行业精英,“英雄般的人物”、“不屈不挠的斗士”,但那都是颂词和赞誉的称谓,岑今这种背景的,真正第一次。

“她需要保护?”

“前两天,她收到一只……死人的手。”

麋鹿说,那是只成年白种男人的手,风干,虎口处有牙印旧伤,手里拈着一张折叠卡片。

卡片素白、精致,边缘镂空雕花,卡封上有烫金的祝福语,自带香氛,一如任何一家精品店出售的高档贺卡。

快件盒打开时,那只诡异的手被扭曲成固定的姿势,正递出卡片,形同邀约。

翻开卡封,里头是一行字。

——下一个死的就是你。

麋鹿喃喃:“如果是我,为了掩盖笔迹,会从报纸上剪下对应的铅字贴成一句话。”

但对方并无遮掩的意思:那行字是手写的,笔画流畅。

卫来问:“报警了吗?”

“报了,乐观预测,十年能破案吧。”

一只手,风干,易携带,方便辗转,可能来自有白种男人生活的任何地方,多少无名尸体都找不到身份来配,何况只是只手。

“那位岑小姐,什么反应?”

“没什么反应。”

卫来以为自己听错了。

麋鹿补充:“真没什么反应,报警都是钟点女工帮她报的。她自己说,收过发臭的猫尸、浇满血浆的人头蜡像、浸在福尔马林里的乱蓬蓬的头发,相比较而言,一只风干的手还算是克制,至少没有让人作呕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