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喵喵喵喵(第2/3页)

而小桑葚送给谢薄声的围巾和手套,每次和小桑葚出门,谢薄声都会翻出来戴上。

新年过去两周,谢薄声开车载小桑葚去弄她的身份证明。

离开时,父母在车中装满了食物,恨不得把整个家都搬进后备箱——当然,大部分都是小桑葚的。

父母很喜欢小桑葚的性格,方珍玉抹着眼泪,叮嘱,让小桑葚没事的时候多来家里看看。

小桑葚认真点头。

办身份证明这件事,谢薄声做得静悄悄,对父母提起,也只说是看望朋友。

说到底,这也是一件隐秘而不光彩的事情。朋友没有询问小桑葚的来历,也没有对她的金色的头发发表意见,快速地解决了这一问题。

谢薄声没有在大山中久居,这里的生活条件艰苦,朋友李京墨来此支教五年,头发已然白了一半,黑发掺银丝,半黑半白,眼角生皱纹,嘴唇也干裂,瞧着,要比他实际年龄老上十多岁。

临行前夜,房子中燃着一个小小的木柴炉子,旁边放着烤蜜薯和一些花生,还有苹果,板栗,都能放在炉子上的小铁丝网上慢慢地烤。

木柴也不是什么苹果木,就是普通的、山里掉落的树枝。以前人都住在山上,十年前才开始动员、呼吁大家搬下山,政府统一盖房子,统一用水用电,修路,植树、发展养殖业,尝试给这些靠山吃山的人多找一份出路。

小桑葚蹲在外面,她不怕冷,裹得厚厚的。她不喜欢连着五根手指的手套,总感觉不够灵活,谢薄声便给她买了半指手套,能露出指尖。她就在院子中,和李京墨养的小黑猫喵喵喵地聊天。

谢薄声在小火炉上烤着板栗,问:“你打算在这里再住多久?”

李京墨笑了笑:“没想好,等将手上这批孩子送出去吧。”

谢薄声说:“你在这里已经五年了吧,服务年限应该已经到了?”

“倒是和服务年限没关系,”李京墨低头,“是我自愿留在这里。”

谢薄声说:“为了青衿?”

青衿是李京墨的女友,宋青衿。

旁人或许不知,谢薄声却明白李京墨之前是何等意气风发。

李京墨父亲是某某局的一把手,母亲也是他们学校的荣誉校友。在这种家庭中降生的独生子女,可以称作“天之骄子”。从高中到大学,李京墨成绩始终名列前茅,品学兼优。他那样的家庭,唯恐出错,家教极严,绝不会培养出泡妞飙车沾灰色地带的孩子。在这样的完美人生轨迹之下,李京墨于大学刚入学时便邂逅宋青衿,展开热烈追求。两个人的恋爱十分顺利,李京墨的父母也并不介意宋青衿家庭的贫困条件,他们很快取得双方家长认可,于毕业后迅速领证,定下婚礼日期。

婚礼并没有如期举行,因一场意外。

一个反社会人格持刀,在商城中无差别伤人,宋青衿为保护一个五岁的孩子,被捅了十刀。

她是那场恶性事件的唯一亡者。

就在宋青衿婚礼前夜。

火炉上的板栗被烤得发出啪啦一声响,裂开的缝隙中,香味儿浓浓散开,划开十字花的板栗壳边缘微微翘开,露出里面的板栗仁。

谢薄声叫了一声小桑葚的名字,小桑葚立刻站起,跑来,老老实实坐在小凳子上,等着谢薄声剥栗子给她吃。

小黑猫也进了门。

“是,”李京墨说,“在这里教了几年书,我才知道,当初青衿走出这大山有多不容易。”

昏黄灯光下,李京墨往简陋的炉火上又添了几把小木柴,小黑猫走到他身边,一跃,跳到李京墨膝盖上,安静地蜷缩着身体。

李京墨一手搂猫,另一只手捏着铁钩子,拨开炉子下方囤积的草木灰,淡淡的草木灰气味儿散开,这一切,他做得熟练无比,完全想象不到,人生中前二十四年,他从未触碰过这些东西。

“支教的老师在这里教上几个月就离开了,”李京墨说,“能理解,这里生活太苦了,家长也不注重教育。但有些孩子是真心想读书,频繁换老师对他们也不好——在城市里,好像也没有什么岗位是离了我就不行的,但在这里,孩子们需要我。”

谢薄声剥开栗子,喂给小桑葚。他凝视李京墨:“你如今做的事情,我这辈子都难以企及。”

李京墨笑:“倒也不用说得这么崇高,我也不过是逃避现实罢了。”

顿了顿,他抚摸着膝盖上的小黑猫:“到了如今,我也不再有什么抱负,只想着多教出几个学生,这就够了。”

说到这里,话题一转,李京墨含笑,问起谢薄声近期工作近况。

小桑葚不喜欢听这些,她吃了几粒板栗,趴在谢薄声腿上,迷迷糊糊地睡着。晚上气温低,谢薄声怕她感冒,提前终止聊天,抱着她送去卧室。刚放在床上,脱掉外套,小桑葚就抱着谢薄声的胳膊,不肯松手:“你和你朋友都骗我,刚刚的那个小黑猫和我说,她不叫小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