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第2/2页)

张放远微微凝眉。

柴米油盐,过日子这四样是一样也离不得,百姓夙兴夜寐也就围着这些打转。

盐为百味之首,价格又贵,寻常人家吃的都是最便宜的卤盐,做菜的时候还都尽可能的往淡里放,谁家的菜做的咸了,媳妇夫郎是要被骂不会持家的,也只有宴客的时候大方些,多撒几粒盐,撑个面子功夫让人说句这家日子不错,菜里有油有盐。

现而盐价降低,百姓自然是争抢着前去囤买,左右是用的上的东西,没机会糟蹋,生意火爆堵路倒是情理之中了。

许禾听说盐行降价,有些意外,也跟着起了兴趣:“年底年初家里宴客频繁,没少买料子,前阵子盐价上涨不少,海盐和池盐都涨到了五十文一斤,井盐更是不得了,卖到了一百二十文。”

他唤了坐在车夫旁边的仆役:“去打听打听降了多少?”

虽说现在已经不是为吃盐而忧愁的人家,可许禾是穷苦人家过来的,历来是能省则省,不喜铺张。

他管着偌大一个张家,现在几十口人,一饮一食的开张可都不小,盐价上涨,过年家里买盐的开支也随之增加了一截,若是价格合适,多买一些放着也好随时取用,家大了,什么都得仔细打算着。

左右是堵着,前去询问询问情况也不碍事。

不多时仆役回来:“已经降回原来的市价了,几种盐都跌了十来文。”

许禾道:“可有问作何降了盐价?”

“说是朝廷衙门最近清缴了不少贩私盐的,现在老百姓都只能在城里的盐行买盐,特地降了些价格酬民。”

话毕,仆役又道:“夫郎,宅子里可要囤买些?”

许禾道:“一下子又降了这许多,家里前几日才买了不少回去,眼见是亏了。城中这两年盐价无状,你且去吩咐人再买一点回去吧。”

“是。”

仆役领命前去,许禾扭身问身旁的人:“你可得到消息,城里的盐价作何如此?”

张放远道:“盐业官商并卖,商户从朝廷拿到盐引方可到采盐之处拿到盐进行地方上售卖,未得盐引者到盐地拿不到盐。自然,也不乏利益所诱者私自卖盐给商户,商户再私自卖盐,这就是触犯法令的私盐者了。轻者倍罚没收财产,重者是要杀头的。”

泗阳早些年有专门的盐商管理泗阳这一块儿的盐行生意,但后头不知如何便没有管理了,许是犯了事,也许是被朝廷没收了盐引,后头便都是朝廷直接管理泗阳的盐行,价格一直居高不下。

百姓吃不起盐,四处找门路,卖私盐的也就多了起来。

这私盐的价格比朝廷和盐商卖的价格都要低廉,且质量又不错,很是得百姓的喜欢。不过这营生是富贵险中求,一旦被抓到后果不堪设想,为此只能偷偷摸摸的干,若不是行家,百姓也难找到卖私盐的人。

官家卖的盐老百姓吃不起,那便会广寻私盐,百姓都去买私盐了,官家的盐就更没有人买,买的人少,官家便涨价来保护稳定收入,越是涨价,老百姓越是买不起,只更多的人找私盐。

这般恶性循环下,也就造成了私盐泛滥朝廷亏空的局面,老百姓也吃苦,三方不利。

泗阳的私盐贩卖者现在被抓,老百姓买不到私盐,只好咬牙去买官盐,买的人多了,官家收入回暖,盐价也就下去了。

“先前城里的盐行生意那般寡淡,这下卖私盐的岂不是要被重处。”

张放远道:“这是定然。也不怪那些人敢铤而走险卖私盐,盐业实在是暴利行业,谁不想前去分一杯羹,正经商户人家若是能得到朝廷盐引,走成正规的盐行经营者,那便是商户最好的出路了。寻常走卒,白手起家之人,不乏有私盐起家者。”

他压低了声音同许禾道:“秦家能成为泗阳城地头蛇,其实也是这两代人的事情,祖上也只是籍籍无名的农户工籍之人罢了。我昔年在秦家手底下做事,听说早年间秦家也是私盐起家的,后来家业大了这才金盆洗手没再做这营生。”

许禾有些意外,不过想想又觉得是情理之中,盐业官家管控,得了盐引几乎是一本万利,这营生又不似是寻常的衣食住行业,竞争者云集,想生意有所起色,必须得有一技之长过人之处。

官家把持着盐业,寻常商户不可入,若有私盐相竞,自己甚至都不必费心去解决,自有朝廷打击私盐。

商户觥筹交错间,说的最多的也就是朝廷管着的盐铁业,谁说起不是一脸向往之色。

许禾想起先时来泗阳买了半条街,出手阔绰不凡的江南盐商,微微吸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