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事实上这些人可能还真的不累,唐朝时期文武官员的划分并不那么明显,可能前一个月还在跟着大军打突厥,下个月班师回朝就成了宰相。

这也就是出将入相。

所以唐朝时期的文职官员不仅不柔弱,甚至抄起家伙都有可能一个打仨。

这一群人里真正被累个半死的也就只有骆时行一个人。

至于其他人,流放嘛,谁还会开开心心的呢。

只是人都容易被传染,骆时行虽然身体受到了摧残但是精神状态很好,跟人说话的时候都是笑盈盈的,刚刚跟他搭话的人受到他的影响也都放开了。

既然事情已成定局,与其唉声叹气倒不如放开心胸去接受。

于是就有了眼前这苦中作乐的场景。

骆时行整个人都快趴在地上了,嘴里喊着:“你们跳你们跳,我没力气啦!”

他脚底都快疼死了,明天还不知道怎么过呢,跳个什么舞啊!

这群人倒也没有折腾太久,很快就在看守的呼喝之中安静了下来。

等到第二天早上,骆时行一睁眼就发现外面居然下雨了。

虽然不大,但迎面吹来的风却冷,他不得不多穿两层,而在拿蓑衣的时候他竟然发现了放在行李之中的虎头帽。

骆时行瞪大眼睛看向长晓:“这是大令找来的吗?”

长晓有些茫然:“奴也不知。”

骆时行没有再问,这虎头帽他可太熟悉了,一看就是骆宾王亲自给他做的那个,他开开心心的将虎头帽往头上一扣,顿时暖和了不少,心情也好了许多。

流放的路似乎也没那么苦了。

三千里的路途一走就是几个月,从初春时节一直走到了初秋,也就是因为他们往南走所以对季节的变换没那么敏感。

自从入蜀之后这路就变得更加难走起来,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似乎做了一个非常错误的选择。

以往看史料的时候总觉得那些死在流放路上的人是被谋杀,现在看来能够坚持走到流放地本身就是身体素质过人的表现了。

若不是大家都照顾他,只怕他真的要死在半路。

而入蜀之后就开始有人停留在某个地方开始服苦役,大家好歹都是共患难过的,分别总是让人难过。

等到交州的时候也就剩下了骆时行跟魏思温两个人。

交州下辖九县,魏思温跟骆时行被安排到了北带县。

在来的路上骆时行已经知道他们到这里之后需要先做一年的苦役,在这一年的时间里,会有大锅饭——好吃是别想了,吃饱估计也难。

等过了这一年,就各谋生路。

他们到达北带县的时候被交给当地衙役,而负责看守押送他们的那几个人核对了名单之后就离开了。

长晓则是留到了给他们分配住的地方。

骆时行早在到了北带县的时候看到当地的情况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这是一座山城,地方不大,整体情况让他觉得仿佛穿越到了石器时代的那种程度——就连县衙都不是砖瓦房而是夯土屋,房顶是竹片!

大概是这里少有人来,所以当地的百姓出来了一堆围观他们。

骆时行跟魏思温两个人因为是被流放而来,身上的衣服已经换成了庶民所穿的衣物,布料自然也不是很好的那种。

然而到了这里竟然还是比这里的人衣物好上许多,这里的人别说追求布料了,也就比衣不蔽体要好上一点。

骆时行从小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也是小康家庭长大,哪儿见过这样的阵仗,当时都有点傻了。

跟着衙役们一起过去签字画押的路上,骆时行看着坑坑洼洼的土路,还有道路两旁的竹屋,哦,竹屋都是好的,甚至有些人就躺在四根竹子搭起来的草棚子里!

连普通百姓都这个待遇了,他怀疑他跟魏思温怕是要幕天席地!

只是他没想到到了县衙居然是县丞亲自应了出来。

县丞过来之后就直奔魏思温,嘴里说着带着当地口音的雅言,骆时行都不想承认他说的是雅言,因为对方说的话他一个字都没听懂。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想起来一件最重要的事情——南边的方言体系好像很复杂啊。

别说相隔千里百里,就是相隔几十里的村子方言都可能不一样。

骆时行他刚刚升级完的语言系统,好像又要再次被迫升级。

让他意外的是魏思温似乎还真的懂一点当地方言,他跟县丞一边说一边用手势比划,等告一段落之后才对着旁边一脸茫然的骆时行说道:“县衙给你我安排了屋舍,猞猁狲是自己住还是与我同住?”

如果可以当然是同住比较好,但是骆时行心里保持着警惕。

这一路上魏思温对他很照顾是真的,那个态度好到让他都有些疑惑。

骆时行不想怀疑好人但到了这个地步也不能随便相信任何一个人,便谨慎说道:“先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