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第2/2页)

贺风将烛台放置案上,照亮了顾珩如雪松高洁的身影。

空气中还飘着适才那女人身上淡淡的香。

柔媚而勾人的味道。

顾珩背对着贺风,凝视着案上的一副道贴:“之前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

“月余前的确有辆马车自秦府驶出,离开了燕都。”贺风复命。

顾珩未抬眼,又问:“秦府最近可有异样?”

“别的倒是没什么,就是几日前秦世子身边的李恭,突然去了城北郊外的旧宅一趟。”

顾珩淡淡地嗯了一声:“继续派人盯着,你回去歇着吧。”

贺风应诺,却迟迟不肯走,欲言又止地抬头看了顾珩两眼。

顾珩察觉动静,转过身来:“怎么了?”

那女人来时梨花带雨,离开时却是冷静自持,两副面孔,分明是心机深沉之人。

古往今来多少男子败于祸水身上,就如燕帝,不也是因为常年放纵,耽溺美色,才落得如今的下场吗。

丞相断绝□□多年,怎见过这样的狐媚女子,若被她哄骗而毁了大业,他如何跟逝去的老爷夫人交待……

贺风微微凝眉,还是没忍住发问:“丞相似乎对俪贵妃,比对旁人都多照拂了些。”

顾珩居高临下地睥着他,沉默不语,但眉眼似乎冷了冷。

贺风慌忙屈膝认错:“属下失言,请丞相责罚。”

他的背后涔出了冷汗。

或许是因为丞相待他一向宽厚,他竟险些忘了,丞相最讨厌不懂分寸的人。

他等待着审判,谁知一双手扶上了他的胳膊。

下一秒,丞相已扶他站了起来。

“我知道你怕什么。”

顾珩笑笑,拂落贺风肩头的一片银杏叶。

“不必担心。我对风月之事,不感兴趣。”

观月回到毓秀宫时,天已泛着蒙蒙青。

墨隐一夜未睡,守在门口等她。等到贵妃归来,她赶紧迎了上去。

秦观月此刻小脸苍白,眼角还有泪痕,只觉得身上像压了千斤石般疲惫。墨隐侍奉洗漱后,她如释重负地瘫倒在榻上,身心俱疲。

墨隐奉来碗百合安神汤,眉间隐有担心:“娘娘,丞相他……没有为难您吧?”

观月摇了摇头。

经此一事,观月可以确定,墨隐是个忠心的。但今日墨隐并不知她身世,若是她知晓了自己的身份,知晓了她的计划,墨隐还会愿意相助吗?

观月有些犹豫:“你怎么不问本宫今日为何要如此?”

墨隐望着秦观月,眼神中似有难以言说的坚定:“娘娘不必说,奴也知道。别说在这宫中的每位娘娘,就连奴,也是不情愿的。娘娘想做什么,自然有自己的打算,您若想说,自然会和奴说;娘娘若不想,奴也不会多问。”

秦观月眼底一热,险些流下泪来。她早已习惯了别人的冷眼与算计,没有人在意过她的意愿,当年父亲抛下她与娘亲如是,后来被秦大娘子送入燕宫亦如是。

墨隐像是一束微茫的光,落在了她早已布满尘埃的生命中。

但她今日在顾珩面前已用尽了眼泪,此刻她更要做的,是好好想一想,今后的日子,她与墨隐该如何度过。

今夜她告诉顾珩,她别无所求,只为保住娘亲安全,这不过是缓兵之计。上次骊台宴之后,她便一直称病,而燕帝身子大好,忙于同其他妃嫔玩乐,才一时将她忘在了脑后。

等哪天燕帝想起她来,又不知是怎样的局面,她总该为自己谋划出路。

顾珩,是她眼下的最佳选择。

经此一役,她已经隐约感觉到了顾珩的动摇。

便如她所想的那般,凡人皆有欲望,顾珩勉力克制人欲,也终归有崩塌的一日。

她需要一个保命符,让她能在这充满锐刃暗网的燕宫中活下去。她更需要一把青云梯,能够送她扶摇直上,享尽荣华富贵,和这人人仰望的地位。

且待日后她羽翼丰满,再另谋别的出路。

此日晨起,观月唤来墨隐,让她去清平观给顾珩递一个口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