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身影重叠

院外, 漆黑的夜色里。

万邢隐匿了气息直奔这座小阁楼,不管白天那两人表现得多亲热, 他定要亲自确认二人有无别的目的。

双层的阁楼里还透着光,万邢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屋顶。

他刚打算往阁楼里放入一抹神识,就听下方传来男人的低唤,“荇之。”

紧接着是“砰”一声闷响,床榻吱嘎摇晃。

万邢立马竖起耳朵:

“嘶……”

“撞痛了?”

吃痛声响起,“你说呢,谁让你突然……”

无奈中带了点哄劝, “都提醒过你好好配合了。”

“……”万邢杵在屋顶上迟疑了一瞬, 他还要不要放神识进去?

顿了顿,他神识一晃草草掠过屋内的情况——只见床幔垂落, 人影摇晃。

啧, 都病体抱恙了,还搞这么激烈的。

年轻人…年轻人!他咂咂嘴转身离开。

阁楼二层。

江荇之背靠在墙上,捂着后脑勺轻轻抽气。一只手覆在他脑后,钟酩依旧撑在他上方, “你激动什么?”

江荇之的心跳现在还砰砰直响, 浑身燥热,胸口像是有一锅沸水在咕噜咕噜冒着泡。

他怕不是疯了, 刚刚竟以为是墟剑在叫他。

钟酩的脸凑得很近,江荇之又细细看了他几眼——就五官来说一点也不像,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错觉?

见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发呆,钟酩微微蹙眉,又叫了他一声,“江荇之。”

江荇之回过神,直起身将人推了推, “人走了,快起来。”

轻轻推了一下没推动,钟酩还在给他揉脑袋。干燥的手掌细细揉过他后脑勺被磕痛的地方,真像对自己道侣一样。

“别揉了。”江荇之止住他。

“怎么了?”

“我好像被揉掉了两根头发。”

“……”

按在后脑勺的手终于挪开,钟酩直起身。江荇之也跟着站起来,四周的空气重新流动,驱散了他身上的热意。

钟酩站在一旁,扫过他头顶被揉得翘起的两撮毛,“叫你一声而已,反应这么大?”

江荇之,“谁让你突然叫……”

“叫什么,荇之?”

“打住。”

钟酩默然片刻,忽然开口,“之前没人这么叫过你?你喜欢的人…”他喉头紧了紧,状似无意道,“他没这么叫过你?”

墟剑……江荇之脑中又晃过刚才那一幕。

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会在那一瞬想起他?但如果是墟剑像刚刚那样压着他,垂眸叫着他的名字……

靠!江荇之心跳又咚咚快了起来,他强作镇定地别开目光,“他不会这么叫我。”

钟酩注视着他。幽微烛火下,那冷白的脸上飞快地晕染了一片绯红,本人却毫无自知。只是因为想着某个人,眼角眉梢都泄露了情思缕缕,端的是春色无边。

这是他想了上百年的人,偏偏他不能拥入怀中。

因为对方心里想着的是另一个人。

江荇之好不容易驱散了脑中乱糟糟的想法,转头就撞进一道幽深的目光。

他停顿,“……怎么了?”

“没什么。”钟酩收回目光,“没想到我是第一个这么叫你的。”

江荇之回忆,“其实也不是。”

那眼神倏地投来,“还有谁叫过?”他倒要看看还有哪个狗崽子怀着和他一样的心思……

江荇之同他细数,“我爹、我娘、我叔伯、我师长……”

“可以了。”钟酩抬手止住他的话头。

江荇之又看了钟酩几眼,尽力从刚才的错觉中拔出来,“不过你若真想这么叫也行。”

“是吗?”

“和他们一样,慈爱的那种。”

一千年前的人,多少也算他长辈。他还没忘了柏慕那剑法,有一定概率是墟剑的祖宗。

“慈爱?”这两个字在舌尖打了个转,紧接着一声冷笑落下,钟酩转身就走。

江荇之叫住他,“去哪儿?”

“不是说先去前山查探?”肩宽背挺的男人回过头,“逆子,还不快走。”

“……”

·

两人留下道神识以防万一,便趁着夜色悄无声息地穿过玉花宗,朝着前山封壑楼和藏书阁的方向而去。

江荇之吹着习习冷风,脑子又恢复了清明,“你去封壑楼,我去藏书阁,有事联系。”

“一定要分开?”钟酩问。

江荇之数落他,“你要学会自己长大。”

钟酩侧了他一眼,深觉此人依旧很爱在自己的底线上大鹏展翅。

“好。”

并行的两道身影兵分两路,化作流光没入了封壑楼和藏书阁。

江荇之穿过半开的雕窗落入阁楼中。

目光所及是排列得整整齐齐的书架。此时阁中已无他人,藏书不落纤尘,分门别类地陈列在书架之间。

他正打量着,神识忽而一动,侧头正看见一撮毛从书架之间冒出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