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焉知祸福

惊涛骇浪并未肆虐多久,转瞬就凝结成壮观的巨型冰雕,荆年未动一根手指,就将粉碎成沫,洋洋洒洒落起了雹雪。

海面依旧遥远,燃犀像稀稀落落的星光。

但现在没人有心思赏景,我忧心忡忡,此处乃是我们初来乍到,无人领路,难以辨认方向,游戏系统还在刻不容缓地发出新指示。

【请抓紧时间找到春瘟的源头物件:霜花扇,并遵照五瘟塔浮雕的指示,将其烧毁。】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柏霜失踪多日,迄今也没有消息,去哪找他的扇子?

这边秦四暮已是脸色惨白,失血过多,薛佳佳搀着他,也没什么办法帮他。

因为刚刚的浪头太大了,我们身上的物件都不知被冲去了哪里,连荆年的剑都不翼而飞,唯一庆幸的是识荆还好好地缠在我腕上,否则也得靠荆年帮我找了。

但路还是要继续赶的,荆年安慰道,“师兄,别皱眉,虽然不识路,但也没有纠结的余地。”

这里无法使用轻功,他便放出神识探查地形,发现生地虽然全是千年冻土,但仍有不少偃师族生活过的痕迹,房子的屋檐板全部用粗铆钉加固过,砖石木板也都是特质的防寒材料。

即便如此,在凛冽的霜雪下,还是被刷成了一幢幢雪白的堡垒。

地上的冻土厚度更不用说,不过偃师族早就搬迁离开此地,无人铲冰,每座房屋中间却都有一道干干净净的道路。

再细看,那根本不是道路,或者说什么也没有,只是土地皲裂的痕迹十分规则有序罢了,就像被人用什么锋利的东西割开似的。

从高空上来看,这些裂痕就像木偶戏表演时用的一根根引线,穿过回形建筑群,在中心拧成一点,那里是个侧放着的巨大红树桩,被装饰成了祭坛。

我们只能避开裂痕,前去那里寻找线索。

出奇的顺利,没有任何东西阻拦我们,不过秦四暮刚走上祭坛,手腕伤口就不再继续往外淌血,半空里的血也不再继续下落,定在原地。

荆年若有所思地伸手掸了掸我眉间的落白,细碎的雪花和血滴一样,也没有掉落。

就好像时间被冻结住、被拉长放慢成肉眼无法察觉的程度。

我也明白过来,“祭坛下面有东西。”

凿开祭坛下一圈又一圈厚厚的年轮,我们要找的霜花扇正藏于此处,扇骨上还有零星的血迹。

想来扇子一定不是柏霜放的,甚至他可能也遭遇了不测,就在去找3号的路上。

作为监管者,柏霜无须和3号正面对打,只需借助系统的权限,将3号强行驱逐出游戏即可,为何会失手?

情况变得不妙了起来。

一片缄默里,无人动手,银扇竟自燃起来,火焰眨眼就窜得老高,荆年眯起眼睛,伸手掐断焰舌,下一秒,焰舌狡黠地舔过他的手背,展宽了几倍,欲将荆年整个包围,荆年往后一闪,沉声道,“他要来了。”

秦四暮还有些迷茫,问道,“谁?”

噼啪作响的燃烧声里,虚幻的火焰已经凌空分成数千条琴鱼,像一道刺眼的流瀑,体表包裹着融化的扇身金属,从几个方位同时袭来。

荆年迅速启动传送阵,将我们带离祭坛,除了被及时捂住双眼的我,其他人都因为光线刺激,陷入了暂时的致盲状态,祭坛则直接四分五裂,和被扇子割开的土地一个下场。

3号徐徐现身,指尖在琴弦抚动,鱼群皆所吸引,很快卷土重来,甚嚣尘上,汇聚得更加密集,像一条能吞噬整座城池的巨蟒。

荆年并不畏惧,在我脚下画好结界,嘱咐我待在里面别过来,接着,目的明确地纵身一跃,迎着巨蟒的躯干腾起,掌心发力,掌劲雄浑,重击九寸之处,巨蟒几乎是应声溃倒,被拦腰截断。断口处,不计其数的鱼落在冻土上,发出滋滋的水汽蒸发声。

偌大鱼群的共鸣如雷震耳,声音中已然带着几分怨怒和凄厉,被斩断的巨蟒自左右分别向对岸的岩浆里滚去,销声匿迹。

荆年喘着粗气,来到3号面前,他的衣衫被火焰烧毁了一半,露出结实的胸膛,沾着薄汗的肌肤在残余火苗下反着光。

目光专注至极,并未轻敌、也无法轻敌。

毕竟眼前的人和他如出一辙,轻视他就是轻视自己。

3号戴着黑缎,看不见双眼,但表情也同样肃穆,他洒脱地扔掉手中的琴,丹田发力,内力运转全身,在手中凝聚成型,一半是清澈的灵光,一半是浑浊的魔气。

但细看,魔气胜过灵力,二者并不平衡,且魔气更为浓郁霸道,普通人沾上一点,就会像秦四暮那样只能通过断臂来摆脱,沾得再多一点,恐怕就像当年的柏少寒一样,从天之骄子堕入邪魔歪道。

荆年手中也是同样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