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当头棒喝

蔡婉婷看着她的眼睛平静地说:“你是不是说过‘恋爱要以结婚为前提’这样的话?如果你只是想和他谈一场旧情复燃、无疾而终的恋爱,没问题。如果你还想要别的,那就要想一想了。我知道你不是随便的人,因此才会站在朋友的立场提醒你一句:长痛不如短痛。”

唐译估摸着她说这番话的目的,大概是想让自己知难而退,淡淡说:“婉婷,我觉得你真是一个很聪明的人,永远知道如何取舍。而我就笨多了。不过现在就谈婚论嫁,未免言之过早,我们都还是学生呢。谢谢你的提醒,只是我要做什么样的选择,绝不会因为你的提醒而有所更改。想要就去争取,不想要就放弃,我喜欢干脆利落,迎难而上。”

“期末考试有一道填空题: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未雨绸缪总没有错,对吧?不过,我觉得很奇怪,你当初主动放弃了阿上,现在为什么又要迎难而上呢?难道是因为我的出现让你不甘心了吗?”

唐译被她刺的脸色一冷,“你这话什么意思?”

“阿上给你写信,你永远不回;他冒着风雪偷偷溜出去给你打电话,你的手机永远处于关机的状态;他打给你宿舍,你永远不在;他借钱买机票回国看你,你却不肯见他。当初既然断的这样干净,现在又何必旧情复燃呢?”

唐译感觉像是被雷击中了——“他这样跟你说的吗?”

“他虽然没有亲口跟我说过你的事,却都是我亲眼所见。那时候他刚考入英国的高中,要进行为期三个月的生存训练,封闭式的,跟外界断绝一切联系,包括陈妈妈。他连话都说不好,却整天筹划给你写信,到处找人偷偷寄出去。后来每个星期六晚上可以打电话,他在电话机前一坐就是几个小时,然而每次都是失望而回。直到他从国内失魂落魄地回来,打电话的次数才逐渐少了。

看起来明明是你辜负了他,为什么他还要低声下气地请求你的原谅呢?就因为他不告而别吗?”

她困惑地摇了摇头,“算了,反正感情的事,都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想要告诉你的是,我们可能要订婚,不管我们愿不愿意。”

唐译感觉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心口火辣辣地疼。她挣扎着站起来,虚弱地说:“谢谢你的诚实,我要回去了。”

站在阳光底下,她感觉到的只有迷茫和无助。透过光秃秃的枝桠,她看见被分割成一小块一小块淡蓝色的天空,一只白色的鸽子张开翅膀优雅地从眼前飞过。一时间她不由得产生“这是哪里”的恍惚感,直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她此时混乱的思绪。

“你怎么站在外面发呆?”陈上推开门走出来,脱下身上的灰色羊绒大衣披在她的身上,“你病还没好,冷不冷?”

唐译像看陌生人一样打量着他,许久不说话。陈上被她看的莫名其妙,开玩笑说:“怎么了?难道你病糊涂了,变得不认识我了?”

她把大衣脱下来还给他,“我不冷。”顿了顿又说:“我要回学校。”

“急什么,吃了饭再走。”陈上拉着她进屋。

她摇了摇头,没说什么解释的话,然而回去的态度非常坚决,“你不用送我,我自己可以回去。”

陈上愣了一下,轻声问:“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只是突然很想回去。”她说话的声音很低,看样子似乎有些累。

陈上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像是在分辨什么,最后点头说:“好,你在这儿等我一下,我去拿车子。”

一路上两人几乎没有说话。唐译半个身子窝在座位上,眯着眼睛一直在睡觉,陈上则专心开车,偶尔转过头看她一眼。车子一路开到女生宿舍楼前才停下。唐译手握在车门的把手上,突然回过头说了一句:“我刚才一直在想,人大部分时候都是以自我为中心,因而忽视了对方的处境。换句话说,能做到设身处地这种境界的人,大概离圣人也不远了。”

在等待的初期,她还相信他的时候,她告诉自己他之所以杳无音讯一定有他的原因,然而随着等待的持续,被欺骗的失望感代替了她对他的信任,怀着怨恨的负面情绪她生活了整整四年。她毫不怀疑地认为她被骗了。

可是,结果呢,她真的是对的吗?隔着浩瀚的大西洋,同样等待的不是还有他吗?事到如今,再追究过程似乎已经没有这个必要。

蔡婉婷无意中的一席话,犹如当头棒喝,一语惊醒了她。可是顿悟之后,又能怎么样呢?她说他们要订婚了。

这是真的吗?唐译觉得刚刚好了的头又疼了起来。

她需要时间把这些事情好好地想一想。

陈上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质问蔡婉婷,“你跟她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