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第2/3页)

也是这会儿脑子才开始跟着转了,方才那些抬轿的太监只怕是不知从那儿得了消息,知道皇贵妃要出来迎她,那就不能叫皇贵妃白跑一趟,即使是眼看就要到了,也得硬在原地等着,全了皇贵妃的“心意”。想明白这些,才突然有了自己女儿已是高高在上的皇贵妃了的真实感。

待都收拾妥当了,才来人通传说是皇贵妃召见,佐领夫人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里的紧张,跟着出了偏殿。她原以为会去坤宁宫,却不想引路的太监直接将她带到了干清宫西暖阁,即使一介后宅妇人,也知道那是皇上的地界儿,外面那些流言她也不是没听说过,自家老爷还时常着人打听着宫里的消息,却也只知道皇贵妃日夜伴驾,可如今看着这那儿是来伴驾的,分明是拿皇上的干清宫到自己的寝宫了。

一进西暖阁,最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室的奇珍花草,大朵大朵的牡丹盛放,和着屋内暖融融的香风,仿佛置身春日花园,家里也不是没有暖房,只没有这么大的,屋子小了再烧地龙暖墙就难免觉得憋闷,再加上炭火虽是街面上最好的,却也跟专供御前的银丝炭比不了,这西暖阁烧的这样暖,却连一丝烟气也感受不到,佐领夫人白佳氏出身江南望族,嫁的也是京里有头有脸的人家,却还是没见过这样的谁家在冬日里过得这样舒服过,当真是天家富贵。

在看屋内陈设,描着缠枝忍冬花的精巧熏炉、镂刻莲纹的贵妃榻,连屏风都是点翠穿花蝴蝶纹的,哪里像天子寝殿,倒像是娇宠着的女儿家的闺阁。

佐领福晋行了礼,沈娆这回没拦她,只安静地端坐在上首的檀木太师椅上受了这一礼,末了才说道:“都是自家人,额娘不必客气,坐吧。”

佐领福晋谢了恩,坐的极为恭谨,母女俩在家中时就甚少有什么交流,如今多年不见,更不知该如何开口了,只想起临出门前家里老爷的叮嘱,要她探一探皇贵妃在宫里的情形。

然而都不用开口,只一抬眼她便明白了,这女人过得好不好,其实根本藏不住,都在脸上写着呢。

皇贵妃今日穿了件藕荷色绣折枝红梅的对襟小袄,领口袖口以雪貂皮毛滚边,都是最好的料子自是纯白如雪,没有半点瑕疵,但和颈间、手腕处白皙得近乎透明的皮肤比起来,还是逊色了几分,脸上气色也是极好的,面若桃花、菱唇殷红,一双杏眼清澈水亮,有神得很,最重要的是眼中的自在与坦然,没有半点忧虑的影子,就是在家做姑娘时,也没见她这样放松过。

想到这儿,佐领夫人突然红了眼眶:“额娘对不住你……”

沈娆闻言一愣,她对自家额娘并没有什么特别鲜明的情绪,既不想念也不怨恨,非要找个词形容一下母女之前的关系,沈娆在脑海里寻摸了一圈,只能找出一个“不熟”来。

她知道自己额娘其实也不赞同阿玛那样对待自己,幼时她也会在私下里搂着自己暗自垂泪,可她却从没有在鄂汗面前为自己说过一句话,后来大约是不想自己太伤心,她便很少见自己了,现在想起来,在家时自己的小院就像是与世隔绝的一样,除非年节或是来了不能不见的客人,她轻易不出院子而她的额娘也从没想过要来看一看自己的女儿。

好在她本也不是小孩子,没有那么渴望母亲的关怀,而现在就更不需要了,沈娆勾了勾嘴角轻声道:“额娘说哪里话,倒是女儿不能在身边侍奉,当真是不孝。”

佐领福晋在京城的贵族圈子里浮沉了半辈子,哪里听不出皇贵妃语气中的冷淡来,心里一疼却也说不出什么来。

她这一沉默,沈娆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干脆端了香几上的牛乳姜茶来小口小口地啜着,驱寒又堵嘴,实用得很。

佐领福晋独自平静了半刻钟后,也恢复了往日的端庄,笑着对沈娆道:“臣妇亲手做了些孩子穿的小衣裳、小帽子之类的玩意儿,给娘娘肚子里的小皇子,娘娘瞧瞧?”

沈娆一听这话,垂下了眼睑,这孩子还没生下来呢,就有这么多人盼着是个皇子了……

但不过就是句客气话,沈娆还不至于就因为这个便要教训自己额娘,她轻轻点了点头笑着道了谢。

佐领夫人又捡了些家常小事同她念叨了,沈娆虽不热情却也都附和着并不让人难堪,就这样虚应着过了小半个时辰,佐领夫人突然小声道:“有些个体几话想和娘娘念叨念叨,不知娘娘可否……”

沈娆闻言皱了皱眉,她原以为自己额娘也是倒霉,是被康熙一时兴起提溜进来的,没想到她竟也有事找自己,她知道自己额娘的性子,安分守己地过了头,多半是不愿意掺合宫里的事的,只怕是给鄂汗传话的可能性更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