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衾暖(第2/3页)

但即便吩咐得面面俱到,谢重锦不能亲眼所见,还是时刻担心底下人有没有阳奉阴违,会不会中饱私囊,日日挂念着陆雪朝过得好不好。

“这冷宫都快被你打造成仙境了,我还能吃什么苦?”陆雪朝懒懒靠着谢重锦,平静道,“除了见不到你,没什么不好。”

一句话又叫谢重锦心如刀割:“清疏……”

“不必自责。”陆雪朝说,“我知你是身不由己,从未怪你。”

谢重锦从不掩饰对陆雪朝的偏爱——或者说独爱,表现得明目张胆。

谢重锦被控制后,前脚将他打入冷宫,后脚就带着施工队给冷宫从头到尾翻新一遍,比他原先住的重雪殿也不差什么,膳食也都是最好的,不曾受任何苛待。在过去的世界中,倘若被操控的是林蝉枝,而林蝉枝又陷害他,谢重锦受不可抗力影响,不得不必须惩罚他,但从来只罚最轻的禁足,还光明正大地搬进重雪殿陪他一起禁足,各种道歉安慰。后来大抵是怕心狠善妒、杀人如麻的林蝉枝对他下手,才会与他疏远,小心翼翼地保护他。

他们这个世界被看不见的规则束缚着,他们都是戴着枷锁的笼中鸟,不能随心所欲地爱自己想爱的人。但在规则之内,谢重锦在以最大的限度来爱他。

陆雪朝都知道。

谢重锦问:“你如何知道我不是我?”

“这还用问?”陆雪朝道,“我不信我眼光这样差,从小到大看错人,爱上一个薄幸人。何况你就算不喜欢我了,也不会连家国百姓都抛诸脑后,做出罢朝那等荒唐事。那绝不是我认识的谢怀允,不是年少便有宏图大志的太子殿下。”

谢重锦攥住他的手,下巴抵在他肩头:“我不会不喜欢你,假设也不许。”

陆雪朝垂眼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我回答完了,该你了。你是如何被控制,又是如何重获自由的?”

他努力那么多世,都未能找到死亡之外能使谢重锦摆脱控制的方法,这一世是出了什么变故?

谢重锦从想大赦天下却写出废后诏书开始,将登基后就不受控制的事桩桩件件一五一十地说了,详细到宛如在做汇报工作。这都是他曾拼命想告诉陆雪朝,却碍于限制无法说出口的,好不容易禁制消失,可不得一次性说个痛快。

在汇报过程中,谢重锦着重强调他没有碰那些男宠妃子,一个也没碰。

这让陆雪朝有些意外。

他早知道谢重锦身不由己,整日流连后宫也是操控者的意思,已经接受谢重锦和很多人有过肌肤之亲的事实。

陆雪朝自然是不开心的。谁会愿意爱人的身体沾染其他人,何况这并非谢重锦自愿,对谢重锦又是何等的痛苦羞辱。

在过去的世界里,操控者也会操控谢重锦宠幸陆雪朝,完全不顾时间场合。有时谢重锦罢去早朝要和陆雪朝白日宣淫,陆雪朝心里并不愿意,谢重锦其实也不愿意。但见谢重锦神色痛苦难耐,似正与药性抵抗不得宣泄的模样,就心软地陪他胡闹。

他知道这不是怀允想要他,可他能解决,何必让怀允难受。

所以,就算谢重锦宠幸其他人,陆雪朝也只会恨操控者。谢重锦是被控制,他理解。

他会让自己理解的。

可谢重锦却说,他一个也没碰过。

“你能在那时反抗控制?”

“能,那操控者顶多给我床上选人,不能连床笫之事都逼我亲力亲为。那时感觉跟中春药似的,忍着是难受了些,可忍忍又不会死人,要是忍了会死,我也就去死好了,身不由己活着也没意思,反正不碰你以外的人。”谢重锦这话说得斩钉截铁,咬牙切齿道,“那操控者跟没见过男人似的天天翻牌,我天天中药,真是忍无可忍,当然我是必然不让旁人近身的,至多想着你的脸自行解决,勉强熬过去……夜夜如此,实在难以安眠,因此眼底青黑,还要被当成纵欲过度,简直有冤无处诉。”

谢重锦说着就委屈起来:“清疏,方才那番云雨,可是我这三年头一回没忍住。”

他说起这些的语气并不沉重。这一番控诉,仿佛只是受了小小的委屈,急于找心上人撒娇,而事情本身没什么大不了。

陆雪朝知道,他并不轻松。

这三年让谢重锦性情大变,又加之昨晚那个漫长沉痛的梦,他整个人早已阴沉森冷,戾气深重,再也无法变回当初骄傲肆意的少年。

谢重锦不想在陆雪朝面前展露出这一面,不想吓到陆雪朝,也不想让陆雪朝心里难受。他希望在陆雪朝面前,他永远是那个明媚张狂、一身少年气、仿佛未曾受过苦楚的太子哥哥。

可这又怎么瞒得过陆雪朝。

陆雪朝替他把了把脉,眉头一皱:“难怪你这气色不像肾亏阴虚之兆,倒是长久郁结于心,睡眠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