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第4/8页)

  “哼!”四阿哥虎着脸,对楚言伸出一只手:“拉我上去!”

  “是。”楚言乖乖伸出手,不等他抓住,又抽了回去,藏到身后。

  “怎么回事儿?”

  “四爷,您一手的泥!还有啊,您那么重,我劲儿又小,万一没把您拉上来,倒被您拽进田里去了,咱们今儿的脸可就丢大了!”

  四阿哥气得乐了:“你这个小脑瓜子,成天不想好事!”

  三个不肯下田捉泥鳅的奴才连忙过来殷勤地拉主子上来,不知哪里变出来一条干净毛巾,又用水囊取来清水让他洗脸洗手洗脚。

  小峰年轻好胜,挨那群孩子笑话,憋了一肚子气,去了四阿哥这个包袱,抖擞精神一口气抓了十多只泥鳅。

  卖给他们鱼篓的那个孩子走过来,结结巴巴地说四阿哥给的钱太多,索性把自己那一篓泥鳅连着鱼篓都给了他们。

  楚言笑眯眯地道了谢接过来,发现沉甸甸的,竟有大半篓,连忙把小峰叫回来:“别抓了,这些够吃上十天半月的。”

  小峰听话地回来,把鱼篓交给跑过去的小岚拿着,坐下穿鞋。

  四阿哥踩坏了农家的庄稼,有些过意不去,打听这片田是谁家的,让留点钱做赔偿。

  虽然没能亲手抓到半只泥鳅,四阿哥心情倒还不错,望着这青山绿水,突然说:“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修个别院,你我就做俩富贵闲人,倒也不错。你说呢?”

  楚言一愣,摇头笑道:“四爷是大清的贝勒,也是皇上的左膀右臂,想做富贵闲人?只怕皇上不答应。”

  “皇阿玛身边能人多,左膀右臂轮不到我。贝勒?你以为我稀罕这个贝勒么?”四阿哥口气淡下来,还有点负气的意思。他心里还真没看重过这个贝勒。当初封爵,三哥封的是郡王,他和五弟七弟八弟封的是贝勒。人们都说老八是向上封的,而他是向下封的,足见皇阿玛看重老八,不喜欢他。皇阿玛还借题发挥,说他喜怒不定,对他表示失望。从那以后,他就常常被用来和老八比,做老八的陪衬。老八的贤德能干比出他的少有作为,他的不近人情衬出老八的会做人得人心。八弟并没有得罪他的地方,可突然被出身低下从小没正眼看过的弟弟压在了头上,他心里不是不气恼的,还不能露一星半点,否则,更让人嚼舌头。这个贝勒的爵位,倒像是他的委屈的开始。

  好像是误进雷区了。楚言小心翼翼地说:“皇上是很器重四爷的。”

  皇阿玛曾经是很疼爱他的,可自从——四阿哥摇摇头,把藏在心底的牢骚重新压下去,盯住她的眼睛:“怎么同皇阿玛说,是我的事。我只问你,愿不愿意?”他的差事其实早几天就办好了,她的病也好了,他拖着不肯启程,只因想不好拿她怎么办。把她蓄意逃跑的事遮掩过去容易,皇阿玛哪怕心知肚明也不会真治她的罪。可她得罪了太子,回到宫里,除非太后还像从前那么护着她,不然可有苦头吃。还有,她和阿格策旺日朗的四年之约眼见就要到了,和十三弟的婚约又悬在半空中。桩桩件件都够让人操心。要想永远护住她,也许只有一个办法!

  皇阿玛必要恼怒,打骂还是轻的,也许还要革了他的爵。用个贝勒的称号换得与她相伴的日子,他觉得值得!找回她以后的这些日子,他很快活,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自在快活了,如果可以,他甚至希望能够在清晏园一直这么住下去。他愿意,可她呢?

  他目光灼灼。她明白过来,他在给她一个机会,一个选择的机会。虽然不清楚因为什么,可她相信他突然想做富贵闲人并非矫情。中国的知识分子传统上受儒家和道家的影响最深,受打击受排挤时就想着归隐田园寄情山水,有机会跻身庙堂了就决定要治国平天下。何况,他是皇子,庙堂还不就是他的老家?又不是被放逐,几时想回去都可以。就是这避居山野,也有可能是以退为进的一步。

  而她是个女人。在这里,女人的一生一经决定就无法改变。迈出那一步,她再也没有退路。再说,与另外两个人的温和尊重不同,他刚冷强硬。一日要她,哪怕在她脖子上套上木枷铁链,用拖的,他也会逼她跟着他走。几时不要她了,他也会弄个箱子把她关起来,在箱子上刻上他的名号,把钥匙挂在自己腰间。这种事上,她错不起。

  她久久没有答复。他的目光锐利起来,眯起眼,淡淡地催促:“你只需说愿意,还是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