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飞雪满群山(第2/5页)

如蕴皱着眉,轻蔑地笑道:“表哥,父亲当年确实不对。只是如今的你,同当年的他倒也没有分别了。”

沈清赐正要说话,忽然听得门外似乎有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他神色一凛,动作顿住,下一刻已然一把将如蕴扯进了自己怀里。

库房外的光线很足,而室内的灯光却又太昏暗。这样的一明一暗,竟也将来人的身影勾勒得半明半暗起来。如蕴先看到一双无比熟悉的黑色中筒靴,那人穿着靴,迈着格外沉稳却又匆匆的步子疾步而入。晕黄的灯光投射在他的大背头上,微微泛着金棕色的光。

他就这么单枪匹马地走进来,目光阴恻恻的,嘴角却扯出一道上扬的弧度,说:“双手奉上,你还不配。”

沈清赐如临大敌,他微眯双眼,紧紧地盯着邱霖江,脑子里俨然在飞速地思考着:“你怎会寻得到这里?”邱霖江嗤笑了一声,道:“沈清赐,你这些小儿科的东西,居然也敢在我面前班门弄斧。”沈清赐不置可否,渐渐地冷静下来,只说:“不管是不是班门弄斧,总归,如蕴在我的手里。”

“如此说来,这位默默跟在你身后五年的杨小姐,你是不打算理会她的死活了?”邱霖江说着,左手一扬,一名小兵挟持着杨淑怡走到了门边。杨淑怡的嘴上此刻已经被贴了白色胶布,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是用一双眼哀求地望着沈清赐。

尽管已经知晓,但在见到淑怡的那一刹那,如蕴感觉自己的心还是被狠狠地戳刺了一下,痛得她鲜血直流。相识了十几年的闺中密友,顷刻之间忽然变成背叛自己的敌人,仿佛是自己最亲密信任的人从背后猛地捅来一刀。

她刹那刷白的脸色落入邱霖江的眼,他的眸子骤然紧缩,心底是钝而沉重的痛惜。再次扬了扬手,小兵和杨淑怡又退了下去。挺直着身子,邱霖江果决地厉声道:“你好深的心思!要赵家还你债,你直管找赵贺平与沈心华去!沈清赐,你布局也好、织网也罢,错便错在竟将心思动在了如蕴的头上!”

沈清赐迎风而上,笑得极是温和,说:“表哥请表妹来做客,怎么,也有错吗?”他的袖口忽然一抖,抖出一把匕首来,手腕一翻转,便将那把匕首抵住了如蕴的脖子。温和的笑容渐渐变得阴鸷,他说,“看样子,邱二少并未带来我要的东西。既然如此,我便无需再客气了!”

邱霖江上前一大步,沈清赐的匕首却是快过他,稍稍一用力,已在如蕴白瓷般的颈子上印下一道痕。眯起眼,沈清赐道:“今日你我怕是谈不拢了,我晓得外头定有你大把的人,而我原先的那些武士估计早已被你们放倒。邱二少放心,我是个会审时度势的人,绝不会以卵击石。只要能平安出去,我就会放过如蕴。”见邱霖江丝毫不退步,他继续说,“你的枪法或许极好,但我的刀也不差。何况,若是当着如蕴的面杀了我,邱二少就不怕如蕴伤心吗?”

此言一出,邱霖江与如蕴皆是微微一怔。然而下一秒钟,如蕴沙哑着喉咙对邱霖江说:“不要听他的!”邱霖江到底是迟疑了。他自然是相信自己的枪法的,但纵然如此,他却不得不听从沈清赐的那句话——“我的刀也不差”。他不舍得冒一丝一毫可能伤害到她的险。

他额头上暴起的青筋如蕴看得分明,知他如她,她晓得他已经在盛怒的边缘竭力克制。然而他却往后退了两步,目光清寒逼人,低沉地说道:“好,我放你走。”一瞬间,如蕴的眼前模糊了。

沈清赐押着如蕴,每往前走一步,邱霖江与其他手下就往后退一步。他们走得小心翼翼,分秒都不含糊。快走到武馆的大门边时,沈清赐忽然转过头,对那边早已泪水涟涟且目露绝望的杨淑怡说了一句:“他们不会将你怎么样的。”而后便飞快地一跃而出,将如蕴猛地一推,拔腿便跑。

电光石火之间,邱霖江已然大步上前,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如蕴。至珍贵的珍宝终于失而复得,他心里那块石头这才落地,大声地喝道:“追!”

手脚仍旧被捆绑着,如蕴本以为自己一定会摔得很惨痛,却跌进了那双给她无限安心的臂弯。当鼻尖终于嗅到他那熟悉的味道时,她到底忍不住,眼泪一下子就涌着掉了下来。

邱霖江一边手脚麻利地为她松绑,一边不住关切而担忧地凝视她的眼睛。轻轻揉着她的手腕,他的语气中一点都不再有方才的暴戾,只是极温柔地问她:“手疼不疼?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她摇头,不说话,只是望着他流眼泪。

手指触到她的颊边,他看着她纤细如白瓷般的脖子上的刀印子,指尖颤了颤,到底还是不曾碰上去。将她牢牢地箍在自己怀里,他再次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觉察的轻颤:“别怕,我带你回家……回家了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