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第2/4页)

我双手圈住他的腰:“嗯,人家一直都很温柔嘛。就凶了这一回,给你看见了。”

“一直温柔?不会吧?第一次见你,你泼了我一身咖啡。第二次,你当着我的面爬墙。第三次,你袭击校警。我觉得你是一个暴力女,又暴又色,实在很怕人。”

沥川虽时时谦逊说他不懂中文。其实,他的词汇量蛮大的,也蛮实用的,一番话听得我哑口无言。

为了不让他继续说下去,我连忙打断:“沥川,我饿了,想吃米线。”

“你不是刚吃完饺子吗?怎么这么快就饿了?”

“人家担心姨妈给你难受嘛,急得都没胃口吃了。以前我可是挺喜欢吃饺子的。”

“那就去LDW吧。”

“老滇味。”

“LDW。”

老滇味看上去是国营企业的派头,吃饭要先到门边的小柜台买票。

我问沥川:“你来这里吃过?”

“没有。我看过广告。人家说味道很正宗。”

“过桥米线在二楼,楼梯滑,我们不要上去了。”

“上面人少,你先去找位子吧。”他到柜台门口排队。长长的队,大约有十个人。排队的人看见他拄着拐杖,都说,“不用排了,直接去窗口买就得了。”

不知是谁还加了一句:“残疾人优先。”

那些人说的是昆明话,我相信沥川听了个半懂。他摆出一副漠然姿态,一动不动地排在最后。拿了票,我们一起上楼,找了个靠边的位置坐下来。不一会儿,服务员端来了米线,还附送一小盅汽锅鸡。我问沥川:“只买了一碗,你不想吃吗?”

“已经在姨妈家吃饱了。”

“要不,你吃点凉菜?”

“太辣。”

其实,一路上和沥川一起走,男的女的都回头看他。看得他很不自在。就算现在他坐了下来,我还是能感到背后有许多打量他的目光。我不顾那汤滚烫,想快点吃完米线。

“别吃这么急,当心烫嘴。咱们今晚也没什么事儿。”他劝道。

本地人都知道,鉴别过桥米线的好坏有三条,一要汤好,二要料新鲜,三要米线滑劲。果然是上好的鸡汤,我一口气喝了大半碗,然后说:“不成,喝不下了。”

“那就放在这儿吧,没人逼你喝完。”

“浪费多不好,我先去趟厕所,回来再喝。”说着,我站起来找厕所。沥川一把拉住我,“别去了,我帮你喝完吧。”

他把巨大的汤碗拖到自己面前,很斯文地用瓷勺一点一点地喝,喝得一干二净。

我看着他笑:“早说就给你留几根米线,现在尽剩汤了。”

“小秋,你去过厦门吗?”他突然说。

“没有。”

“春节一过完我得回厦门,投资方有一个重要的会,非去不可。你和我一起去,好不好?”

“要在厦门待多久?”

“两天。然后你回北京,我去沈阳。沈阳太冷,你别去了。”

“干嘛一定要带上我,又不是你的秘书。”

“我有秘书,是绝代佳人,想不想认识?”他神秘兮兮地笑道。

“骗人!你的秘书是男的!”我想起那一次,是他的男秘向我报告了他住院的消息。

“那是工作助理。我有女秘书,同时兼任我的翻译。”

“你?还需要翻译?”

“真正谈业务的时候我会说很多英文,让我的秘书翻译。一字千金,不能出错。”

“行,反正我也是放假没事干。”

一个星期之后,我跟着沥川飞往厦门。这一星期,他病了三天,发烧感冒,天天在宾馆里躺着。病好之后,他拼命地干活,画完了三张设计图。

沥川带我去看了工地,在海边的一大片空地。

“在这里,要建一个很大的渡假区,碧水金城。投资十几个亿。CGP包揽了所有的建筑设计:外观、室内、园林。”

“嗯,看上去是个好地方,空旷而且开阔。”

“再过三年你来看,这里面满满的,是我设计的大楼和别墅。”

“沥川,我好崇拜你!”

“我也是。”

我愕然:“我只是个学生,事业都没起步,没什么值得你崇拜的!”

“你给过我好多灵感。设计和恋爱一样,都需要有激情。”

海风很冷,他用力地搂着我,我们面朝大海,紧紧偎依。

从工地回来,在宾馆的大厅里,我看见一个高挑的女子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开司米的上衣,深蓝色的羊毛裙,小巧的耳朵,戴一对小巧的珍珠耳环,绝美的侧面。

那女子看见我们,站了起来:“王总。”

她面容细腻姣好,有一种说不出的古典庄重之美。看见她,会令人想起《诗经》或宋词里的句子。

“介绍一下,”沥川说,“这是我的秘书朱碧瑄小姐。这位是谢小秋小姐。”

我们握了手,互相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