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你为什么又要走(第2/3页)

“我不是你的桥梁,贺予。谢雪也不是。”

“贺予……”

贺予。

一声声,冰冷刺骨。

贺予蓦地坠回梦中,他仍然躺在床上,拘束带还是谢清呈替他解开的,但是周遭场景忽然变得很阴暗,谢清呈的脸也很阴暗,像是蒙上了一层冷色调的滤镜。

他梦到谢清呈的薄唇一启一合。

他知道谢清呈是想告诉他自己回来的理由。贺予隐约已觉出那个理由会让他无比刺痛。

他简直想从催眠中立刻逃离。

可是没有用。

梦里的谢清呈一字一顿说着决绝的语句,而他无处躲藏:“虽然我确实恨不得你死了,但我这次会负责你到烧退伤愈。你不用误会,我来,是因为你父亲给了我很丰厚的报酬。”

谢清呈的声音极冷,没有任何感情。

“那些报酬是你付不起的。多到足够让我以后再也不用看到你。”

“……”

梦里的贺予被刺伤了,像被谢清呈狠狠扇了一个巴掌,痛极伤极。

梦外的贺予也开始呼吸急促,紧皱眉头。

他想摆脱这个梦境,可这个梦亦是他不得不破的心魔。

贺予于是在私人治疗师的催眠下,陷入了更深的心世界。

他继续梦下去,梦里他又一次看到了那扇尘封的客房大门。

这一次的梦里,谢清呈回来了,谢清呈住回了贺予为他精心收拾干净的房间内。

但催眠里这个因为贺予坠楼而回来的谢清呈,非常的冷漠。他几乎从不关心贺予,每天记录完了贺予的体征数据,然后就扔给他一支针管,盯着他打完,却连药都懒得亲自给他推。

贺予一开始什么也没说,也许是因为男孩子可笑的自尊心,他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谢清呈给他针,他就自己沉默地打了,然后谢清呈又把针剂收走。

全程没一句对话,就像默片。

但后来,贺予的内心在这种沉默里越来越烦躁,他渐渐地也就不想再配合了。

梦不断地重复着,延续着。

终于,在谢清呈照例给他做了病情监测,又递给他一管针剂时,贺予坐在卧室的温莎椅上,却没有接。

他忽然很平静地,但又近乎绝望地问谢清呈:“谢医生,你有没有想过,我可能拿这些针剂做别的事情。”

谢清呈没怎么在意贺予的神情,说:“你看起来也没那么想死。”

“是吗。你又了解我了。”

贺予嘲弄地笑笑,忽然抬手拿起了针管,眼也不眨地扎在了自己身上,但这次却不是静脉注射,而是随意扎进了皮下血肉,而后药剂推入——

谢清呈倏地色变,立刻上前,但已经迟了,贺予的那一片皮肤迅速泛青泛紫,肿了可怖的凸起。

“可是我其实也没那么想活。”贺予淡淡的,换一般人早就疼得龇牙咧嘴了,他脸上却连半寸波澜也没有。

好像那针是打在了不相干的人身上似的。

他一双漆黑的眼睛注视着谢清呈面色铁青的脸庞,眨也不眨,移也不移,冷淡地把针拔了,那里面的针剂只剩下了一点,另外的全部成了贺予皮下越来越难看的淤肿。

贺予不以为意,把针管重新递到谢清呈手里,一字一顿:“给你。你来。”

谢清呈白着脸,似乎也被他这种疯子般的举动骇到了。

贺予说:“必须是你,谢清呈。”

“否则我今天一针也不会打的。”

他的语气似乎有些威胁的意味,可是仔细分辨,言语里竟然也藏着些隐隐的伤心。

“你既然是因为钱来的,那么拿钱办事。总要做好。”

谢清呈回过神来,闭了闭眼:“你别逼我也把你捆起来。”

“那你捆吧。”贺予淡漠的,“和我父母一样,你捆。你也不是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梦里的谢清呈好像被他惹得脑仁发疼——

“贺予,你到底要怎么样?”

他到底要怎么样?

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意识到自己真是有毛病了,他好像变得越来越在乎谢清呈。

他看不到谢清呈的时候会烦躁,看到了却同样也平静不下来,谢清呈成了他心里一根尖锐的刺,拔与不拔都要了命的难受。

可他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厌恶同性恋,绝不可能和一个男人纠缠在一起,与此同时他又发现自己总会在不留神时,想起谢清呈在床上的样子,他一开始好像也只是想着谢清呈的身体,后来甚至去渴望谢清呈的感情——

他太煎熬了。

总感觉透不过气来,心脏闷得发慌。

梦里,两人还在僵持着,最后,贺予对谢清呈说:“你知道吗,从前我不想这样的。”

“谢清呈,你是看着我长大的。你知道我以前是什么模样。……我坚持了十九年,为了别人和我形容过的,那个或许会有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