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第2/3页)

李隆基淡淡地嗯了声,道:“本王看得明白,日后这种话无需再说了。”那宫婢听他话中不快,忙屈膝下跪,道:“奴婢一时口快,请王爷恕罪。”

李隆基没看她,随口道:“起来吧,”他又喝了口,对我道,“这些你都要吃完,一口也不能剩,我要带王氏去叩见皇祖母了。”他说完,又替我添了些菜,放下了筷。我放了筷,道:“真吃不下了,一夜没睡,没什么胃口。”他没说什么,倒是挑了挑眉,隐晦地看着我,我被他这么瞅着,渐琢磨出了另一层意思,又窘又气地瞪了他一眼。

又静吃了会儿,他才放下筷,曲指敲了敲桌子道:“听你鼻音很重,一会儿让沈秋来看看。”我笑了一下:“没什么大不了的病,不用麻烦沈太医。”他认真看我,道:“沈秋看我才能放心。”我被他说得一时接不上话,他已站起身,快步走出了房门。

待人走干净了,宜喜才进门,收整着案几上的碗碟,神情欲言又止,终没有说什么。

二月初二,是踏青迎富的日子。

皇姑祖母极宠张氏两兄弟,因他二人说从未见过皇家围猎,特命叔父武三思在洛阳郊外准备,安排下三日的行程,携众臣及李家武家子嗣相陪。

自太宗皇帝后,皇家围猎已多年未办,只因先帝身体羸弱,皇姑祖母又毕竟是女儿身,不及马背上打下天下的太宗皇帝热衷弯弓射箭,驰骋狩猎。

这一日,碧空如洗,日头暖而不盛,正合围猎。

大帐内,一众武家李家子嗣陪着皇姑祖母用膳。婉儿将茶端到皇上面前,却被她一笑拒绝:“今日看儿孙们狩猎,总要喝些酒才好,”她边说着,边去看元月,道,“元妃,朕已习惯了你盛酒,今日就由你近身侍奉吧。”

元月忙起身应是,走到一侧净手后,手持银匙,往青玉酒樽中添了稍许,躬身举到眉前,道:“皇上。”皇上未接酒樽,笑看她,道:“怎么,嫁了朕的孙儿,却还改不了口?”元月忙又将酒樽举高些,道:“皇祖母,请用。”

皇上这才接过,对李成器,道:“日后让元妃常来长生殿,朕老了,有些念旧,喜欢让旧人陪着。”李成器起身,恭敬笑道:“但听皇祖母安排。”皇上颔首,道:“坐下吧,皇家围猎已多年未行,你的马术在宫内外都是有盛名的,可别让朕失望了。”李成器谦虚地回了句话,坐回了原处。

帐中因皇姑祖母这句话,都开始热烈起来,互相吹捧着马术箭术。

他始终噙着一抹浅笑,饮酒不语。我借着这热闹,静看着他举杯,一饮而尽,再添酒,一举一动都如行云流水,毫无瑕疵。

自完婚后,东宫传出的是永平郡王与王妃的琴瑟相谐,临淄郡王与侧妃的剑拔弩张,宜喜每每和我学舌,都要感叹一番,说临淄郡王虽有些意气用事,却待我极好,不愧是自幼相识相知的人。

我听在耳中,苦笑在心。

整整一个月,他没有再找我,我也在雁塔中努力静心,如今看元月面上的温婉,和他未变的云淡风情,似乎真的是琴瑟相谐,举案齐眉了。

永泰用肩膀顶了我一下,我才猛地收了视线。

她低声道:“方才我看到了张九龄。”我嗯了一声,轻声道:“此次围猎人多眼杂,切忌再任性了。”她垂下眼,似乎有些不快,道:“曲江大会时是我执意威胁他相陪,他一夜饮茶作诗,看似恭敬却有意疏远,我又怎会不知,”她静了会儿,又道,“若是……若是我求皇祖母赐婚,会如何?”

我心头一跳,才想起永泰和张九龄的事。永泰若要求赐婚,皇上必然会派人查清情起的缘由,顺藤摸瓜不知会揪出多少事来。我虽知张九龄与李成器是知交,却不知交有多深,又是否与朝堂有关,若真是牵连重大,必也会牵连李成器。

想到这儿,我才低声道:“此事事关重大,不可贸然而行。”永泰凝神看我,道:“半月前我去请安,皇祖母随口说起赐婚的事,我若不先求必会嫁给武家的人,”她咬唇看我,接着道,“我不想。”

我看她神情认真,又添了三分心惊。皇姑祖母待她历来宠爱,她自然以为但有所求,必能如愿,绝不会顾及这之后种种的隐祸。若是硬拦着决计拦不住,反而会更让她起了逆反的心思,倒不如先安抚下,借机探问下张九龄的意思,解铃还须系铃人,尤其是这情事。

我低声劝慰了几句,她才没说什么,可依旧是闷闷不快。

膳后,皇上吩咐众人去准备。我自帐内换了身轻便的,便匆匆走到早已搭就的高台处,众武家李家人正在挑马。

侍卫将一匹匹御马牵出,先请了张氏两兄弟挑选,那桃花美目的张昌宗随手指了一匹后,叔父武三思竟然上前亲为他牵马,武承嗣更是极热情地扶着张昌宗上了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