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江折容没有当场回答好或不好。

因为话题太羞耻了,桑洱也不好意思继续追问他。

反正,只要剧情不崩坏,最后江折容肯定会答应她的。

如此又过了近半个月,时间走到了来年的一月中后旬。

这天,桑洱循例为江折容换药,拆开伤口的纱布,就看到他腰腹那道血糊糊的伤口已经愈合得七七八八了,留下了一片狰狞而不平整的肉粉色新疤痕。

这痊愈的速度,即使放在修士之中,也是快得超乎寻常的。

江折容体内的伶舟心魂,应该起到了很大的促进作用。

感觉到桑洱换药的动作有所停顿,江折容问:“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看到你的腰这里留下了好大一个疤,恐怕以后都消不掉了。”桑洱摇头,继续着手上缠纱布的动作:“小道长,你这次是过来行止山历练的吧?这个地方,你最好还是不要单枪匹马地过来。据我所知,上山历练的修士,一百个里有九十九个都会在瘴气里迷路,再也走不出去,可危险了。”

江折容忽然道:“那你和你的主人呢?”

“我?我好歹也在这里生活那么久了,当然不会迷路呀。何况我还有主人教给我的方法和路线,可以避开危险的区域,进出行止山。”说到这里,桑洱听到了开水壶的鸣响,高兴地说:“热水烧好了。”

江折容是爱洁之人,之前被伤势所累,连走动都困难,更别说是清洁身体了。虽说天气冷,出汗少,但时间一长,不能擦脸换衣,还是有点难以忍受的。

今天,大雪恰好停了,正午的时候又出了大太阳,桑洱就帮他烧了热水,装满一大盆,让他可以沾水擦身。

如今,江折容的视力已经开始恢复,可以看见事物模糊的轮廓,也能自理一些事了。但眼珠见了阳光,还是会有点不舒服。

所以,每天白天,桑洱过来见他的时候,他的鼻梁上依然搭着那条冰丝绢。

空气里雾气袅袅,江折容摸到盆沿,指尖浅浅地浸入热水中,试了下温度。

“小道长,那你小心一点,别打翻了水烫着自己。”桑洱双手递上了布巾,说:“趁现在还没天黑,我去外面转一转,顺便去河边取点水,一会儿就回来。”

江折容颔首。

桑洱提溜起了小木桶,跑出了山洞。

今天的天气很好。抬起头,透过上空交错的枯枝,能看到一片湛蓝高阔的冬日晴空,没有半点云朵。

树林里的河流已经结了冰。冰层下,灰白色的游鱼身影清晰可见。桑洱蹲下,扶着岸边的石头,小心地来到冰上,掏出了冰镩,开始凿冰。

一到冬天,桑洱就喜欢在结冰的河上这样钓鱼,手法已经很熟练了。

凿出小洞,垂下钓线。不一会儿,就有一尾鲜活的大白鱼上钩了。鱼尾巴噼啪地甩动着,被桑洱放进了桶里。

桑洱往冻得微红的手心呵了口暖气,继续在鱼钩上穿着鱼饵。

江折容的伤势已经不影响赶路了。唯一绊着他的,就是他的视力。

按照目前的趋势,江折容恢复视力、带她离开行止山,如无意外就是这几天的事了。

就在这时,桑洱忽然听见了一阵陌生的“噼咔”裂响。让人措手不及的变故往往就发生在一瞬间——没有任何征兆地,河面的冰竟绽出了数道裂痕,皲裂的纹路飞快地朝四面八方迸开,一眨眼,就蔓延到了桑洱的脚下。

好在,桑洱身后就是河岸,她反应极快,以臀及地,往后一坐,没有掉进河水里。然而,那条钓鱼的丝线还捏在她手里,偏偏在这一刻,水下有鱼咬钩,似乎还是一条大家伙,猛地一拽,就将还没稳住身体的桑洱往前扯去,拖进了水里。

桑洱:“……”卧槽。

哗啦一声,碎冰伴随着水花,四溅开来。在入水瞬间,桑洱的脑子都懵了,手脚好似被冻结成了冰块,肌肤传来了针扎似的密集麻意。桑洱使劲地蹬腿,扑出了水面,倒抽着冷气。因为太冷了,连游动的动作都有了几分迟钝。好不容易才摸到岸边,抓住了垂下的藤枝。然而,因为衣服吸满了水,肢体也麻木,她的动作笨重了很多,一下子竟没能翻到岸上。

狼狈地挣扎了好一会儿,精疲力竭的时候,桑洱才迟钝地发现有道阴影落在自己头上。

江折容来了。

她臂下一紧,就被他拖上了岸,湿淋淋的身体围上了披风。桑洱冷得哆哆嗦嗦,歪在来者身上,扒住对方的衣襟:“谢……谢谢小道长……”

双手冻得僵硬,手指蜷缩,一不小心勾住了垂在他肩上的冰丝绢,扯了下来。

丝绢飘飘扬扬,落在林间泥地上。

临近暮色时分,斜阳穿透林木,照得对方微一眯眼,却很快又缓缓睁开。

桑洱看到了一双色泽浅淡、冷漠沉静眼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