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新春贺喜(上)(第2/3页)

他有点孤僻地走在队伍的最后,两只手揣在袖子里,脊背板正得有些不自然,当前面的一名旅客缓慢地走到他身旁时,他温和地掉转视线,一双总是笑得弯起的眼睛看着来人,不知是怎么回事,他用着这个表情和那个旅客面具般僵硬的笑脸放在一起时,竟然有点让外人分不清到底是谁更加可怕。

“……你,你想要成亲吗?”

那个旅客动了动下巴,从喉咙里发出纸张摩挲般的擦擦声响。

被问到这个问题,年轻人微微睁大了眼睛,一只手按住嘴唇,脸上显出了一种怪异的甜蜜与天真:“欸?!——成亲吗?当然啦!我可是很想、很想和章子有一个完整的婚礼啊,再没有人比我更渴望成婚啦!”

——至于其他来搅局的垃圾,就统统去死吧。

芦屋道满用手指蹭着唇瓣,漫不经心地想着。

真是一个可爱的好黑洞,竟然还有这么合他心意的剧情,正巧还赶在新年,不带着新婚妻子回家的话就太失礼啦!

外头接到消息前来封锁这一处小黑洞的特勤们听说刚刚有一辆大巴进入了黑洞,纷纷眼前一黑,这都叫什么事儿啊,还让不让人过个好年了!

游客们往大苗村里深入,街道两旁的铺子下竹扎的纸人越来越多,穿红挂绿两级晕红的纸人们裂着笑口,注视着从它们中间走过的旅客们,随着他们愈发的深入,纸人的数量越来越多,渐渐成了铺天盖地之势,原本站在铺子里的纸人也缓慢地向外挪动,刷拉刷拉纸张蹭动的声响不绝于耳,眼前都是一片霜雪似的白和诡异的纸人笑脸。

迷迷糊糊走入大苗村的游客们感觉脑袋一疼,先前蒙在眼前的那一层薄雾骤然散去,他们捂着头抬起眼,就见到了足够令他们神魂出窍的这一幕,一个个长大了嘴,极致的恐惧之下,连声音都卡在了喉咙里。

纸人们伸长脖子,画着笑脸的纸面凑近他们,一片雪白的纸脸上没有用黑墨点睛,它们就只能茫然又犹疑地嗅闻着属于人类的气味,窸窸窣窣地试图将他们包围起来。

前方离纸人最近的那个游客已经能感觉到纸人快要把脸贴到自己鼻子上了,他哆哆嗦嗦地想往后退,又被害怕后面纸人地游客们使劲往前挤,一张脸都憋成了紫色,只感觉小腹处的热流不受控制地要往下冲——

哗啦——

后方一股水流泼开,几滴滚烫的热水溅到了旅客手上,他们痛的一哆嗦,但也发现了前方纸人们豁然向两旁散开,中间猛地露出了一条道儿来,于是也顾不上三七二十一,硬起头皮就开始往外冲。

那些纸人正要抬脚去追,忽然疑惑地动了动头,属于人的浓香阳气远去,另一股和它们差不多的阴森鬼气覆在了他们后面,这气味闻起来冷冰冰的,纸人也不大喜欢。

那些人已经被吃掉了?还是被打上了同类的标记?

没有眼睛且头脑简单的纸人们在原地想了一会儿,嘴馋得不得了,还是决定再往前跟上去看看。

这头的大苗村在上演纸人惊魂,另一边新娘待嫁的小苗村里却“喜庆”多了。

十六个新郎对应十六个新娘,浑身上下用红布缠裹得连发丝都不露的喜娘托举着刺金绣凤的喜服要给新娘换上,而就在一个小时之前,这群喜娘还躺在棺材里。

——苗南旧俗之一,晒喜年。

寿终正寝无病无灾而亡的丧事被称为喜丧,这样死去的老人被称为喜尸,有利子孙后代,每逢年节,子孙要将喜尸从坟中起出,裹上崭新红布,停放家中厅堂,等年节过后再次下葬,晒喜尸等同于晒福气,新的一年祖宗庇佑,家中人丁兴旺,就是俗称的“晒喜年”。

而若是家中有新妇进门或添丁的喜事,就要备下崭新红布,一半给新人做衣物,一半缠裹在喜尸身上,意为喜尸迎新,是喜上加喜的大好事。

到了这里,自然要把“喜上加喜”落到实处了。

两个胆小的姑娘浑身发颤地坐在地上,看着面前两具散发着腐烂臭味的干瘪尸体不断靠近自己,尸体上缠裹的红布甚至飘飘忽忽擦在了自己身上,当即白眼一翻,一声没吭就撅了过去。

隔壁房间比这里更大一些,所以里面满满当当地坐了五个人。

一个面貌清秀温柔长发及地的姑娘和……四个帅的各有千秋的男人。

其中甚至有两个发色特殊的洋人。

不过不管他们轮廓如何硬朗,男性特征如何明显,裹着红布的喜娘就是一根筋地把托盘中的喜服往他们面前递。

会出现在这里的,就是待嫁的新娘子,而新娘,都是要穿喜服才能出门子的。

章子摸了摸怀里绒毛蓬松的雪白狐狸,一双眼尾笑得上翘,乖顺地接过喜服披在自己身上,而和她动作速度不相上下的则是男人堆里那个发色璀璨如金的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