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第3/5页)

虽然这个拒绝给她留了面子,但明眼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黎容眼皮都没抬,他倚着沙发,专心致志的吹咖啡,仿佛对岑崤的回答完全不关心。

“那我去问问别人。”宋沅沅强笑了一下,紧紧揪着裙边,努力保持优雅跑回了宋母身边。

宋母离得远,没听到他们说的话,见宋沅沅自己一个人回来了,宋母皱眉:“怎么回事?”

宋沅沅抿着唇,在母亲面前,总算不再遮掩情绪,低声埋怨道:“岑崤说他不会跳,都怪你非要我去请他跳舞,好丢脸!”

宋母拉住宋沅沅的胳膊,眉头一立,压低声音质问:“他怎么可能不会!”

宋沅沅一甩手,扭过了头,气鼓鼓说:“我不知道。”

宋母深吸一口气,别有深意的向岑崤的方向看了一眼。

她的余光扫到沙发上,专注喝咖啡的黎容。

黎容坐在不起眼的角落,倚着抱枕,低着头,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看不清表情。

宋母:“我知道他为什么那么说了,名义上你和黎容还是男女朋友,岑崤估计不愿意搅合进来,你也是,就不能找个离黎容远点的地方?”

宋沅沅刚被拒绝,本来就心情不好,现在又受到母亲的指责,忍不住拔高音量:“那我能怎么办,他就站的离黎容那么近!”

宋母狠狠用眼神警告她:“好了,别吵,不是什么大事,本来我们也要正式跟黎家撇清关系,到时候就不用有心理负担了。”

黎容喝完一杯甜腻的咖啡,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

宋母当众羞辱他是在几点?

似乎过了好久好久,久到他坐在沙发上,腿都有点麻了。

不得不说,他那时候真是难得的好脾气。

宋沅沅和岑崤跳了舞,他完全无动于衷,他不记得他们离得有多近,不记得他们说了什么话,只记得他眼皮垂的很低,视域里只能看见每个人的双腿。

所有人在他眼中,都只是能喘气的生物罢了,至于宋沅沅对他的刻意忽略,他也懒得刨根问底。

他脑袋里只有一片空白。

等他好不容易从自己搭建的安全屋里抽离出来,就听见有人在责怪他。

“宋董事长跟你说话,你怎么像没听见一样?”

“这孩子也太不懂事了,穿成这幅样子来参加沅沅的生日会。”

“大家都喜气洋洋的,他摆个冷脸给人看,又不是所有人都是他爹妈,要惯着他。”

“所以我就说,被爹妈宠坏了,他爸妈贪污的科研经费,不都是给他留着的。”

“他以后就知道了,这个社会没这么好混的。”

……

那时黎容已经好久没怎么吃东西,他面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起皮,胃里毫无规律的抽痛,痛的他后背冷汗湿透,鬓角潮湿粘腻,格外狼狈。

那些奚落的声音仿佛寒冬胡同口呼啸而来的风,带着快入刀刃的锋利,狠狠刺进他的皮肤,他就像被囚在笼子里的鸷鸟,哪怕无数次冲撞铁网,也只能重重跌下,任由利器刺的更深一些。

他想起一句勒庞的话:“……自从他们成为群体成员,饱学之士就和无知之人一样,眼睛都无法观察了。”

这些人好多是他父母的朋友,同事,客户,或者点头之交。

他们曾经斯文有礼,温和善意,他们受过良好的教育,有非常不错的社会地位,这样的人,似乎最不该落井下石,靠奚落他为乐。

然而现实就是这样,他有一个很残忍的老师,教会他这些道理用的不是经久不衰的著作,而是他的整个人生。

他用余光看到,岑崤就坐在自己对面。

他没有抬头去看岑崤的脸,但他知道,岑崤没有说话。

沉默,也是一种纵容。

黎容急火攻心,咬着牙,忍不住的咳嗽。

勉强的忍耐逼得他眼圈泛红,眼底氤氲着生理性的眼泪,原本俏丽多情的桃花眼苍凉低垂,一开一阖都带着说不出的病态疲惫。

宋母突然亲切的拉着他的手,假意拍了拍他单薄瘦削的后背,用一种高高在上却又伪装慈善的语气:“黎容——”

“黎容。”

梦境和现实的声音重合,黎容挺了挺腰,懒倦的睁开眼睛,借着亮彻整个大厅的灯光,看清了面前宋母的脸。

宋母和宋沅沅长得不像,她颅顶很高,发际线有些后移,她时常涂着暗红色的眉毛,眼睛是上翘的凤眼,瘦削的颧骨下,嘴唇薄的有些刁钻。

她眉开眼笑的时候谄媚十足,绷起脸来又显得特别尖酸刻薄。

黎容抬手按了按眉心,茫然的将目光投向沙发对面的岑崤,理所当然的问道:“我睡了多久了?”

他也不记得什么时候睡了过去,所有杂音混在一起,就好像质量不高的催眠曲,连甜腻的咖啡都没扛住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