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第2/3页)

“如今便连几张画卷的事都不愿意告诉折枝,是不是太不公平了些。”

“这世上,原本便没什么绝对公平的事。”谢钰轻阖着眼,将袖缘自她的掌心里抽了回来,随意垫在玉枕上,“夜色已深,妹妹早些安置。”

折枝却没了睡意,便于冰簟上支起身来,借着红帐里透进来的微弱月光,轻轻俯身,往那淡色的薄唇上轻轻吻落。

原本清凉的夏夜似是骤然灼热了几分,谢钰握紧了小姑娘抵在他领口那纤细的柔荑,却并未推开她,只是任由她渐渐加深了这个吻。

良久,折枝呼吸微微有些紊乱,那双潋滟的杏花眸却明亮:“哥哥现在可愿意告诉折枝了?”

谢钰抬手,轻捻了捻小姑娘吻过后更为殷红丰润的唇瓣,眸色微深:“妹妹若执意想知道,便该想想,要拿什么来交换?”

折枝轻瞬了瞬目,试探道:“哥哥想要什么?”

谢钰垂目,似是思量了一阵,终是启唇道:“若是妹妹没什么可交换的。那先欠着倒也无妨。待我他日想要什么,自会向妹妹讨回。”

他略微一停,又淡声道:“自不会是妹妹无法做到的事。”

折枝迟疑了稍顷,终是好奇心占了上风。便也伸手勾了勾他的尾指,弯起一双杏花眸来:“折枝答应了。”

“现在哥哥可以告诉折枝了吗?”

谢钰将折枝带进怀中,将下颌抵在她的肩窝上,轻声启唇:“我曾与妹妹说过,‘是妹妹总在梦中对我纠缠不放’。只是妹妹不信。”

折枝轻抬起羽睫,似是明白过什么:“哥哥曾经梦见过折枝?”

谢钰颔首,似是明白这般空口白话,亦难以与她解释。遂披衣起身,重新点起灯火,往书橱前取下古籍打开暗格,将里头的画卷尽数取出。这才重新坐到榻沿上,将画卷递与折枝。

谢钰启唇,语声微低,似在压抑着繁杂的心绪:“十数年来,妹妹总是恣意在我的梦境中来去。每每醒转,皆是头痛欲裂。”

“起初,我还以为是什么山精狐鬼过来磋磨。家人还因此请过道士驱邪,只是从无成效。待启蒙后,见梦境挥之不去,便索性将梦中的情形付之纸笔,经年累月,竟也积起厚厚一沓。”

而他亦是与折枝相见后方知晓。

梦境竟是同年同月同时。梦中所见皆是千里之外的小姑娘正在经历的情形。

折枝也从榻上坐起身来,重新将那沓画卷翻看了一道,却有些不大相信这般玄妙之事,抿唇小声道:“哥哥不想说便罢了,何必编个故事来诓骗折枝。”

谢钰并不过多解释,只抬手从中抽出几张,长指轻轻扫过,依着顺序,平静叙述道——

“十五及笄,府中为妹妹设一场及笄宴。宴席上,桑大人赠妹妹一对白玉禁步作为及笄礼,而柳氏则赠妹妹一支赤金步摇。其余姨娘皆有礼节。妹妹不喜柳氏,回去后便将那支步摇压在了妆奁底下,不曾戴过。”

“十三豆蔻,服侍在你身旁的田嬷嬷过世。那日恰是桑浚的生辰,府中张灯结彩,喜乐融融。妹妹赴过桑浚的生辰宴,回沉香院后,躲在海棠树底下哭了半宿。”

“十岁幼学,桑大人接到了右迁入京的调令。妹妹躲在假山后,偷听其与柳氏谈话,得知要换掉原本的西席,遂出去央求,被桑大人斥责不守规矩,不似大家闺秀。因此被罚跪在祠堂中不许用晚膳。”

说得尽是些她不想为人所知的私事。

折枝有些窘迫,可仍旧是不大信他。

毕竟谢钰说的这些私事,若是有心想查,总是能从下人那问出细枝末节来的。

直至,谢钰将这沓画卷倒置,取出最底下的那张。

画卷上绘得是一名女童立在花树下,颈上带着个璎珞项圈。

画工稚嫩,只能勉强看出个雏形,分辨不清女童的容貌。承载着画面的宣纸亦略微泛黄,便连女童身上鲜妍的银红色的衣衫都已有些褪色。

“那是我第一次梦见你,在我五岁那年的春日。”

“梦境中,你穿着一身银红色的春衫,戴着璎珞项圈,躲在一棵繁茂的木芙蓉花树底下纳凉,与桑家的元配夫人说话。她唤你的小字。”

“穗穗。”

折枝拿着画卷的素手骤然一颤,微微睁大了一双杏花眸,半晌都未曾说出话来。

穗穗这个小字,是母亲私底下唤她的,除了已离世的田嬷嬷外,并无旁人知晓。

谢钰即便是想打听,也无从问起。

折枝愣愣在榻上坐了一阵,一旦接纳了谢钰所言为真,之前所疑惑的一切,便也有了答案。

她想起谢钰方才说过的话来,又想起谢钰头疾发作时霜白的面色,放低了语声:“那哥哥的头疾,是因折枝而起?”

谢钰抬眼看向她,薄唇轻抬:“我已寻到了压制的法子,妹妹不必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