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第2/3页)

他的视线往下,滑过折枝花枝般纤柔的颈,喉间有些发紧:“不如就留在府上,跟了我。吃穿用度上,必不会亏了你。”

“等正妻过门后,我抬你做良妾。”

“折枝并无此意。”折枝哀倦至极,不欲与他纠缠,只轻声重复了一句,便侧身绕过他,往回廊上走。

桑焕皱眉,伸手想拦下她。

“大公子,原来您在这里。”

远处倏然传来一道女子的嗓音,打断了桑焕的动作。

旋即脚步声由远及近,柳氏身边的丫鬟绿蜡三步并做两步走过来,对桑焕福身道:“小厨房里新进了些新鲜的鳜鱼,夫人差奴婢传话过来,让您过去一同用午膳。”

话音落下,她一转首看见了折枝。微愣了一下,似乎迟疑了一瞬应当怎么唤她,但很快还是乖觉地笑着开口:“姑娘也在这。”

姑娘与大姑娘,一字之差,其中的意思却不知差了几重。

折枝只做不知,颔首轻应了一声。

又见绿蜡有些为难,便知道柳氏应当是召桑焕过去说体己话,不想有外人在场。

遂推脱自己还有些事情未曾做完,只让绿蜡代为向柳氏请安,便径自回了沉香院中。

紫珠与半夏正在照壁前等得心焦,甫一见折枝,便一齐迎了出来,一左一右簇拥着她往内院里走。

半夏嘴快,见折枝的面色苍白,便紧张道:“谢大人难为您了?”

折枝明白隔墙有耳的道理,只轻轻摇头,将两人带到自己的闺房里,掩了槅扇,这才将方才发生之事略说了一遍。

即便她说的简略,仍是听得两人脸色发白。

“可不能答应。”紫珠连连摇头:“私底下说句不守规矩的话,大公子是什么样的品行,即便外头不清楚,咱们府里人可都是心知肚明的。您若是答应了他,等同于自个往火盆里跳。”

半夏顿足道:“呸!大公子还以为他是什么凤子龙孙,攀不起的高官之主?说白了也就是个白身,还不是老爷的亲子。多大的脸面让您没名没分的跟了他?您好端端的姑娘家,凭什么这样给他作践?”

“我自是不会答应。”

折枝轻垂下眼,不知为何,她倏然想起水榭中谢钰与她说过的话来。

‘与其来问这些,不如想想,你往后的路该如何去走。’

她的前路,究竟该如何去走?

若是留在桑府,桑焕必不会轻易罢休。

可若离了桑府,她孤身一人又能去哪?

若说原先还有个逃回生身父母膝下的念想,如今却也不能了。

且这世道待女子苛刻,能寻到容身之所已是艰难。若是再遇上个地痞恶霸的,岂不是任人宰割?

折枝低垂下眼睫,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半晌也未曾想到一条妥善的出路,反倒觉得一阵阵疲惫感袭来,笼罩了周身。

“我想歇息一会,午膳便不用了。”

紫珠与半夏面面相觑了一阵,服侍着她换了轻薄的寝衣睡下。

折枝身心俱疲,近乎是一沾枕头便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得浓沉,恍惚间竟又回到了幼时。

彼时桑砚还不是户部侍郎,而是一座临水小城的县令。

虽月俸不多,但好在家资颇丰,便举家在湄水河便购置了一座宅子。

那时柳氏也还未过门,掌家的是桑砚的原配夫人戚氏。

戚氏的身子不大好,房中总有散不去的药味。但性子却是极柔和的,总爱在春日里临窗坐着,一壁做着绣活,一壁低声唱着江南小调哄她入睡,轻声细语地唤她的小字。

病势稍缓时,也会亲自下厨,做一些南方时兴的糕点。

荆县盛产栗子,戚氏最拿手的一道糕点,便也是栗子糕。

春寒未褪的时候,蒸笼里新拿出来的栗子糕松软的像棉絮,金黄如深秋时的稻穗。

轻抿一口,绵软香甜的味道便在唇齿间盘旋,是此后再未有过的温柔滋味。

梦境绵延许久,待折枝朦胧醒转时,房内的光线已转晦暗。

“姑娘醒了。”紫珠撩起藕荷色的床幔,扶着折枝坐起身来。

而半夏则小步走到案几前,打了火折子点起纱灯。

暖橘色的灯辉下,折枝轻轻趿鞋起来,以清水净面洗去了眼角泪痕。

经此一睡,原本的悲哀沉落下去,终于是略微有了些精神。

紫珠见此也轻松了口气,忙端了晚膳过来,放在紫檀木小几上。

一碗芙蓉鸡丝粥佐着三两碟小菜。外加一碟清炒的时蔬,一盅益气补血的红枣百合汤,很是清淡落胃。

折枝未曾用过午膳,又一气睡了这许久,着实有些饿了。

便先用了些许,这才轻声对紫珠道:“今日倏然有些想用栗子糕了。你且拿些银子去,让小厨房做些过来罢。”

紫珠嗳了一声,自折枝的妆奁里拿了锭碎银子,转身出了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