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5章 是非曲折,难以论说(第2/3页)

“而淮北来司马处,满打满算,也仅有三万之众。”

也就是说,面对第五伦“大军压境”,刘秀手中,至多有五万士卒可用。

劣势是如此明显,加上荆襄新败,国内普遍产生了惧战畏战的情绪,哪怕从昆阳就跟随刘秀的将吏们也不例外。

他们都看着自家皇帝,目光殷切,那个问题众人虽不敢明说,但话里行间,已经推到了了刘秀面前,让他无从避开。

“是否要放弃彭城?退守淮南?”

……

“臣以为,刘秀必弃彭城。”

另一边,张宗已经说到了他对这场仗的判断:“彭城所能持者,无非是北面琅琊、东海丘陵,然张步即将覆灭,一旦幽州突骑长驱直入,徐州之郊无险可凭。加上冯异、邓禹新败于荆襄,西军调不回,刘秀就算倾举国之力,也就能在江东两淮凑出五六万人。”

天时人和自不必谈,哪怕是地利,历史上南北五次大战彭城,南方只胜了一次,还不足以说明问题么?

在不利局面下,将底牌全部压上,赌一城胜负,张宗认为,一向理智谨慎的刘秀,不会行此险招。

“去年,马国尉发兵沛县,刘秀便果断放弃祖宗之地,退回了徐州,想必今日亦然,他最好趁我军未至彭城时,靠泗水将军民迁至淮南,凭淮水险要拒守,南方水网纵横,北兵水土不服,如此还能多撑数载。”

在张宗眼里,这多半是场不战而屈人之兵的胜利。

但窦融却不这么认为,反驳道:“诸君未曾与刘秀正面对敌,故才如此轻视。”

“当年在昆阳关外,我也以为,数十万新军压城,绿林贼子绝无胜算,刘秀逃走后,应会流窜栖身,绝不会回来。”

窦融的笑容变得苦涩,可谁能想到,刘秀这厮居然敢趁新军后撤骚动时,找来三千救命,冲击三十万,一举赌赢!

张宗仍不以为然:“堂堂大魏天兵,岂是新军土瓦之辈能比?”

窦融笑道:“虽如此,但还是要提防刘秀做困兽之斗,一朝奋起,与我力争彭城啊。”

“予要的就是刘秀不甘蛰伏,豪赌决战!”

第五伦哈哈大笑,打断了二人的争论,随着荆襄和青州的胜利,魏国已经完全取得了战略优势,总兵力、器械甲胄乃至于训练,都已超过对方,这时候就得逼着刘秀,打一场决战!

所以第五伦才令各方军队开赴徐州彭城,仿佛百倍千倍的光度聚合到一点上,让那儿白热化,冒烟!

他已经有了明朗的作战计划:“刘秀敢救彭城,我军可效周亚夫行事,予亲围彭城之郊,而征东将军以轻兵断淮泗口,届时,不但来君叔会被围困于城中,淮南来援之吴军,也会因绝粮,被我步骑歼灭!”

若真如此,就算刘秀本人逃走,一旦江东主力覆灭,第五伦与刘秀的较量,穿越者与“位面之子”的鏖战,将提前结束于徐州。

第五伦仿佛看到,滚滚泗水被鲜血染红,彭城城墙被战火烤烫。

“予,不怕燃烧!”

……

“陛下,战于彭城恐怕不敌,不如退守淮南。”

刘秀的战前会议陷入了僵局,扬州牧王霸左看右看,见迟迟无人敢说,遂咬了咬牙,他这位被刘秀评价为“疾风知劲草”的良臣,终于还是做了出头鸟。

尽管王霸细细叙述了弃淮北、守淮南的好处:让本就不足的兵力收缩,江东淮南的粮食不必沿脆弱的泗水航道北运,更能避免主力被魏军歼灭,导致东南政权一举倾覆……

刘秀垂着头没答话,他不明白,谈到战于淮北,众人为何只谈论着项羽被困垓下、吴楚七国战败淮泗口,仿佛这徐州战场,对南军来说必定凶多吉少。

难道他们忘了,去岁,正是在彭城之郊,刘秀亲率数万江东淮南健儿与赤眉贼作战,大获全胜!而汉军汉官所到之处,“百姓”竭诚相迎,真可谓占尽天时,那种勃勃生机、万物竟发的境界,犹在眼前!

短短一年之后,徐州竟至于一变,而成为汉军的葬身之地了么?

归根结底,这是随着荆襄大败,东汉内部许多人患上了“恐五症”,冯异都打不赢,其余人又有多少信心呢?

自从称帝时高兴过一阵后,刘秀已经许久没有真心笑过了,荆襄大败后,愁容就更常驻其面,就算在臣子面前故作轻松,心中的绳结却越拧越死,他仿佛能看到第五伦步步欺身逼近。

而他只能一点点退缩,主动放弃了丰沛祖宗之地,选择不救齐王张步,想争夺的荆襄失手,仅仅一个随县得不偿失,根本挡不住岑彭未来的攻势……

若如今连淮北也丢失,他还剩下什么?

所谓的“淮水—随县”防线,当真牢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