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第2/3页)

“那,”宁晃裹着被子,咳嗽了一声,“要不你也睡这屋吧,反正两床被子呢。”

却听陆忱笑着说:“小叔叔,贿赂我么?”

宁晃让这一句话拆穿,恼羞成怒了,哧溜一下钻回被子里,背过身说好心当成驴肝肺,冻死活该,爱几把睡不睡。

床榻动了动,显然有人顺势钻进了被子。

宁晃的耳朵又支起来了。

陆忱说:“明天我去联系你团队。”

“但是小叔叔,短期内就这一个工作,其他的活动等你稍微好点再说。”

宁晃故作平静地“嗯”了一声。

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他想,这应该算不上心机,毕竟这是他以后的男朋友,睡一张床也没什么大不了。

再说,这是这个笨蛋自己同意的。

一会儿又抱着煎蛋傻笑,嘿嘿,他还有团队,嘿嘿。

32

外头风吹过,雨点噼里啪啦地打,连带着叶子沙拉拉的叫。

深夜的世界空无一人,偏偏只有这雨下得活活泼泼、这风吹得热热闹闹。

宁晃随着这风这雨,欢欢喜喜着高兴,又因着黑黝黝的夜色怅惘颠倒,在床上煎小鱼似的翻来覆去,最后还是同一张床陆忱开口,说:“睡不着?”

宁晃下意识说:“没有。”

想了想,又说:“可能是突然什么都有了,我有点不太适应。”

他其实留下陆忱,也是想找人说些什么。

可眼下的境况,他无人可说,其实是很高兴的,只是又心里一阵阵发慌,有种跨越时间带来的不真实感。

他把人往被子里缩了缩,从柔软厚实的羽绒被里汲取一点细碎的柑橘香,半天才不确定地说:“真的都是我的吗?不会是我做了个梦吧?”

房子,工作室,节目,跟喜欢的歌手合作,还有眼前这个不靠谱的流氓。

要是他一觉醒来,还在脏兮兮的酒吧沙发上,还是孤零零的一个人,还是在醉醺醺人群的味道里,抱着陈旧的吉他,和不想醒来的梦境。

那怎么办。

陆忱掐他脸,说:“疼么?”

宁晃拍他的手:“疼疼疼。”

“疼就是真的。”陆忱笑话他,“不准胡思乱想。”

嘴上这样说,他自己又忍不住乱想,他家的小叔叔以前到底吃了多少苦,才能对幸福这么不确定。

他说:“小叔叔,你要实在没有实感,我可以抱你一下。”

“用不着!”宁晃斩钉截铁的拒绝。

“隔着被子呢?”

“也不要。”宁晃嘀嘀咕咕。

陆忱就静静原地待命。

过了一会儿,宁晃说:“就一下啊。”

陆忱说:“好。”

其实宁晃已经不是很介意隔不隔被子这件事了,谁知道那个三十岁的老流氓倒记得很清楚,裹着被子窸窸窣窣地滚过来。

像大毛毛虫一样。

给了他一个俄罗斯套娃抱。

被子套着陆忱,陆忱套着被子,被子又套着宁晃,宁晃还抱着大煎蛋。

宁晃觉得有些好笑,就闷头在被子里笑了好一会。

但陆忱身上淡淡的香气,隔着厚厚的被子,也沁了进来。

想了想,他问陆忱:“万一今晚做梦,一切都回去了怎么办?”

陆忱想都不想:“那我负责去梦里找你。”

宁晃嘀咕:“你找我有什么用?”

陆忱理直气壮地说:“我可以去告诉你,一切都会好的。”

难过会有的,遗憾会有的,弯路会走的,苦也会吃很多的,想要的家会有的,就算有很多很贪心的、不敢想的愿望,也总能实现一两个的。

总之,一切都会好的。

陆忱在黑夜中,静静注视着少年单薄结实的脊背,和永远仰着头的颈项。

也许十八岁的宁晃,没意识到自己之后给陆忱带来了什么。

陆忱想。

二十岁的陆忱,是抱着焦虑、迷茫和无家可归的心态,搬进了小叔叔的房子的。

从此就再也不愿意搬出去。

宁晃忽然鼻子有点发酸。

艹,上了年纪的老男人果然很会说话,诡计多端。

外头响起隆隆的雷声。

雨点打在窗玻璃上,原本就晦暗不明的黑夜,就变得更远。

陆忱指尖陷进他的软软的、蓬松的头发,揉了两下,说,睡一觉,明天早上吃香菇鸡丝粥。

凉拌笋丝,辣油是自己熬的。

橙子也还有很多,可以榨一大壶橙汁,放到冰箱里,睡醒了就能喝到

宁晃嗯了一声,有了困意,咕噜噜就翻了个身,迷迷糊糊说:“陆忱,谢谢你。”

陆忱还来不及心软。

就听他家没良心的小叔叔说:“还有,你回一边儿睡去吧,好热啊。”

他跟陆忱要是一颗合成汤圆,那一定是劣质的,皮儿厚得他快流汗了。

“过河拆桥。”陆忱无奈地瞪了他好半天,心却软成了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