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第2/5页)

月皊起身走过去,端起白瓷小碟,更近些地端详着雕工卓卓的甜点。

江厌辞推门进来的时候,便看见月皊一手端着那碟糕点,一手捏着一个小勺子,迟迟不知从哪里开始吃。

月皊转眸望过来,有些惊讶江厌辞会过来,她问:“三郎怎么过来了?”

“好吃吗?”江厌辞问。

月皊垂首望了一眼手里的甜点,摇头如实说:“我还没尝过呢。”

“那你尝过再告诉我。”江厌辞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这也太奇怪了些。江厌辞本该很忙才对,匆匆回来一趟,连屋子也不进就要走吗?

月皊茫然地望着他的背影,迟疑了一下,再快走了两步,追到门口,轻呼一声:“三郎。”

江厌辞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月皊眉心轻蹙,疑惑地问出来:“三郎回来一趟是有什么事情吗?”

“回来看你一眼。”他说。

月皊讶然抬眸,捏着小勺的指端忽然轻颤了一下。

江厌辞仍旧没有回头,说完这句,便大步往前走去。

月皊立在门口,目送着江厌辞逐渐走远。她看着江厌辞大步穿过庭院,走到院门口时,忽然停下了脚步。

江厌辞转身,重新迈着同样的大步再次朝月皊走过来。

月皊仍旧立在原地,再次望着逐渐走远的三郎又一步步走近。

江厌辞走到月皊身前。

两个人一个门里一个门外,四目相对着。

江厌辞沉默地望着月皊,眸色深沉一如往昔,又比往昔掺了些更深邃的东西。

月皊端着小碟的手微微用力,纤细的指骨节微微泛了白。

她已经下定了决心要离开江厌辞,可是她不愿意她的三郎因为某种误会而心中不畅快。

月皊抬着眼睛望着江厌辞,柔声开口:“李淙来与我说话。他问我愿不愿意跟他走,离开长安。我没有答应他,没有理会他的。”

在面对李淙那令她惊悚的问题时,月皊一时呆怔答不上来只能落荒而逃。可是此刻望着江厌辞,她忽然就有了答案。

“我不会跟他走。”她说。

即使我不能和三郎在一起,我也不会再寻李淙的庇护。

江厌辞眼底的深色略微浅了些。

“趁热吃。”江厌辞说。

言罢,他再次转身大步往外走。

月皊望着江厌辞离去的背影,慢慢拧了眉。她再低头望向手里的甜点,眉头拧得更深了。

这甜点本来就是凉的啊。

月皊望着手里这碟精致的甜点好一会儿,才捏着小勺子小心翼翼地舀了一点粉荷的花瓣来吃。

好甜的。

这甜点不仅样子好看,味道也好得不得了。

月皊一边吃着甜点,一边往回走,在窗下坐下,默默一小口接一小口吃着这碟诱人甜点。

月皊吃得慢吞吞,一边吃一边琢磨着要怎么跟江厌辞开口说她决定离开江府。

月皊忽地想起那一日从白家离去,在马车上江厌辞曾说过的放妾书。

“放妾书……”月皊轻声喃喃。

待她从江厌辞手中拿到放妾书,她与江厌辞便再也没有关系了。

她垂下眼睛,望着手里的这碟甜点,忽然就有点吃不下了。

一定是因为刚刚与李姝遥在九环街吃了不少甜点,她肚子很饱才吃不下的。

——月皊给自己找了个借口。

·

江厌辞忙到很晚才回来。

他一回来就去了淋浴室,洗去一身的酒气。他从淋浴室里出来,草草换了药,便倚靠着椅背,合目养神。

月皊从外面进来,瞧见他的神色。她轻轻蹙眉,慢慢抿起唇。

她打了个一下午腹稿,将说辞想好。可是瞧着江厌辞略显疲惫的模样,她心中一软,竟是一时不想开口。

以三郎的性格,让他招待客人一整日,他应该心里和身体都很疲倦吧?

月皊缓步走过去。

她立在江厌辞身后,回忆着侍女每次给阿娘揉肩膀的模样,将一双手搭在江厌辞的肩上,动作笨拙地为他捏捏肩。

这是她头一回做这样的事情,动作不仅笨拙迟钝,力道也远远不够。

江厌辞沉默地感受着肩上的一双手柔抚一样的触觉。不多时,他睁开眼睛,握住月皊的手腕,轻轻一拉,就将立在他身后的人拉到身前来,将人放在腿上、圈在怀里。

月皊身子僵了一下,抬起手来抵在江厌辞的肩口。将要离别的滋味儿悄悄盘旋在她一个人的心头,她心里生出怯,忽然不敢去看江厌辞,慢慢将脸偏到一侧,低声:“三郎今天累着了,早些歇着吧?”

“再等等我。”江厌辞道。

月皊茫然地抬起眼睛来,疑惑不解:“不睡吗?等什么?”

江厌辞没有回答,反而问:“你喜欢洛北吗?”

月皊点头,软声:“那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